菩珠才一上车,放下了车帘,李慧儿便靠过来附耳道:“阿姊,你不是要说亲了吗,等到了安国寺,你去拜牡丹花神。我听说花神很灵,她一定会保佑你,嫁一个如意郎君!”
菩珠伸手轻轻拧了一下李慧儿的脸颊,李慧儿冲她扮了个鬼脸,低声吃吃地笑。
菩珠心里也是甜蜜蜜的。
虽然车外的那人,她再熟悉不过了,可是就在方才,当自己跟着母亲从里面走出来,到了他的面前,看到他向自己投来目光的时候,她的一颗心,却还是控制不住怦怦地跳,就仿佛她刚认识他一般。
在他的面前,无论何时,她都永远仿佛情窦初开。那种怀春初恋的感觉,叫人耳热心跳,如此美好。
李玄度骑马走在前,护着马车领路。他听不清车里的李慧儿和她都说了什么,耳朵里就只听到两个少女在车中传出的轻轻叽叽咕咕说笑的声音。
这就足够了。他的心情也跟着变得轻松而愉快。他又回想着今早她跟着她的母亲出来,乖乖地站在她母亲的身侧,粉颈低垂,不敢看自己的模样,如此可爱,越想,越是喜欢。
他便如此护着她们出了东门,沿郊外的路行了十来里,到了山麓之下,安国寺便也到了。
马车一停下,李玄度便就迅速翻身下马,亲自到车门口来接她们。
车门打开,先是李慧儿出来。他很自然地伸手,扶了李慧儿一把,让她踩着放在马车下的小凳子,走了下来。
李慧儿下来后,车厢里便就出来了另一位少女。
当李玄度看到马车门里现出了那道披着小披肩的水绿色倩影,心便微微一跳,恍了个神,见她已弯腰从里出来了,停在门口。
按理说,轮不到他伸手去扶她的。毕竟她和李慧儿不一样。何况她的婢女,也早从后面的马车里下来了,此刻就站在他身后,等着他让开位置,好让她们扶她下来。
但,仿佛鬼使神差,不过略一迟疑,李玄度便不由自主也朝她伸出了手。见她立着,一双妙目望向自己,并没有像方才李慧儿那样立刻有所回应,不禁紧张起来,又有点懊悔,为自己的孟浪,心里不禁微微忐忑,迟疑了下,正想收回手让出位置,忽见女孩儿衣袖下的那只手,已稍带了点矜持地搭在了他的掌心里。
李玄度松了口气,几乎不敢发力,只轻轻地握住了那只柔弱无骨的素手,低声道了句小心。
她没应声,只微微低头,另手轻轻提起她的裙裾,在他的搭手下,穿了粉红色绣鞋的小脚便踩在了小凳上,也顺利地下了马车。
紧跟着,那只被他轻握在掌心的小手也抽了出去,离开了他。
整个过程,其实不过只是一息。但留在他掌心之中的那种感觉,却是前所未有。
李玄度只觉自己仿佛握住了一团柔软的丝绵,但她的手,却比丝绵更加滑溜。他又觉得他像是触到了美玉。但再好的玉,也没有她的手那么柔暖。
他情不自禁地又握了握手掌,那残留在掌心里的感觉才慢慢地消了下去。
两个女孩儿已手拉着手地朝前走去。李玄度驱散了心里那不该有的杂念,快步跟了上去。
他们到得早,此刻寺中人并不多。那主持获悉方归京不久的秦王今日竟微服带着两名女眷前来赏花,忙领着寺中众僧出山门迎接,又询问是否需遣走今早已到来的香客,再关闭山门,好让他们能够清净赏花,免得冲撞。
安国寺是皇家敕建寺,今日既来了皇家之人,如此行事,理所当然。
李玄度望向了她,她若想清净赏花,那便关闭山门,见她低声问李慧儿的意思。
李慧儿笑道:“我随阿姊。”
他见那女孩儿转向自己道:“殿下,那不必关闭山门了?本就是天成之景,又正当花期,合该让想看的人都能看到,更不好叫不知道的人今日空跑一趟。”
李玄度立刻吩咐主持照她的话做。主持应是,先将一行人迎入寺中。
她和李慧儿先到后头的客用禅房里稍作休整,随后便出来赏花。
千年牡丹,雍容华美,然而满目芳菲,落入李玄度的眼中,也比不过那女孩儿的一抹背影。
他不远不近地随在后面,看着她们赏花,又去拜了花神。
近午,入寺烧香赏花的人也越来越多。
李玄度的心里始终绊着一件事,今日终于将她接了出来,就是想单独寻个机会和她说几句话,好问问清楚。但侄女李慧儿却一直跟在她的身边,一步也不分开,便如她的小尾巴一样。
他等了又等,始终等不到她落单,实在忍不住了,唤来骆保,低声吩咐了几句。
骆保听到秦王竟命自己想个法子将郡主支走,很是诧异,扭头盯了眼前方那正坐在亭里和菩家女儿说说笑笑赏着花的郡主,忽若有所悟,一下反应了过来:“奴婢这就去办,殿下您看着!”
他脑瓜子机灵,很快想出了一个主意,入亭对李慧儿说,蓬莱宫里方才派了人来寻她,也不知何事,此刻人正在山门外等着。
李慧儿信以为真,忙对菩珠道:“阿姊,我去瞧瞧到底何事,等下回来找你!”说完便在骆保的陪伴下,带了几名宫人匆匆往山门而去。
菩珠知应是李玄度让骆保将李慧儿支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