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须中年人陡见得这样美郎君当面,又听其盛赞自身之画艺,心神陶陶然之际,又不免有些局促。
他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去,但双手却来回搓着,连连摇头道:“不敢不敢,怎当得起‘画圣’之名?
实是将主谬赞了,谬赞了,哈哈哈……”
苏午抿嘴笑着,等到吴道子渐渐收敛住面上表情之后,才迈步走到那铁桌旁,伸手抓向了那副札甲形制的‘生人甲’——
一旁的季行舟见状,刚想开口劝阻,担心苏午贸然着甲,会被甲中流转灵性神韵所伤,但旋又想到苏午的神韵修行远超自身见知,便识趣地闭上了口。
那宗甲胄在苏午双掌触及其肩甲的一瞬间,一道道筋绳顿时活了过来,好似一道道游蛇般在苏午体表交织成甲胄的具体框架,而后一片片甲叶之上流转云芨符箓,诸般云芨符箓如河水周流,自然顺畅,无有滞涩——随此水流转动,片片甲叶贴附在了苏午周身——
霜杀万神,封藏万类的神韵陡自这魁伟英拔的身影上流转了出来!
“荒!”
面孔被银亮狰狞面甲覆盖的苏午张口道出一个字。
在场众人,多不知其所言何意。
他实是在说,仅仅这第一宗生人甲,便足以容纳一个‘荒级’厉诡,且自身近乎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便能运用出那荒级厉诡的全部威能!
这只是第一宗生人甲!
苏午心念转动着,一片片甲叶又从交织于体表的筋绳上剥离,筋绳随之退转,重新于铁桌子上交织甲叶,形成那副甲胄,此甲已是活物!
人群之外!
褚豆注视着铁桌上的那副‘生人甲’,眼神里满是难以抑制的跃跃欲试。
苏午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即向他开口说道:“褚将军,这副甲胄不仅可以覆护己身,其更能如人身一般,容纳一道厉诡,且披覆此甲之人,近乎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便能运使内中禁锢、容纳厉诡的全部威能。
这副‘霜炼甲’,可以禁锢一尊鬼王于甲胄中。”
“鬼王?!”
褚豆听得苏午所言,一刹维持不住面上神色,瞪大了双眼,忍不住分开人群,近距离观察铁桌上的甲胄——
巨唐综合上古之时对于厉诡的种种划分,乃将厉诡分作‘恶诡’、‘厉诡’、‘鬼王’、‘天诡’四个层次。
而其中的鬼王层次,对应现实之中的荒级以上,乃至接近灾级的厉诡,而所谓‘天诡’,有时指造成巨大灾祸,可比天灾般的厉诡,有时亦指神话传说中的那些大神灵、大恶鬼。
褚豆作为‘掌执御刀宿卫侍从将军’,不知付出了多少代价,经历了多少苦痛,才将一尊‘鬼王’留驻在身躯之上,他自然更知,这样一副能够近乎无代价驾驭鬼王层次厉诡的甲胄的珍贵!
“这宗甲胄,真能禁锢鬼王?”褚豆看着铁桌上的甲胄,就等着苏午开口请他一试此甲,可苏午今下好似不能读懂他的神色一样,在旁面露笑意,就是不开口。
褚豆暂且按捺心思,将目光投向了吴道玄与季行舟,他肉山般的身躯微微放低,躬身轻声向二者问道:“敢问两位先生,此般‘霜炼甲’能否批量造就?”
肉山将军小心翼翼地说着话,面庞上那道如蜈蚣般的刀疤都好似随着他轻声细语而收敛不见。
而他态度这般恭敬,令吴道子更觉得受到了极大的尊重。
吴道玄心有灵犀一般,与旁边的季行舟相视一笑,他随即开口回应道:“霜炼群神图已被我勾画而出,世间画师加以临摹,若能蓦画得其中几分神韵,也可用之炼造甲胄了。
不过,学我似我,却终究不能与本我相提并论。
哪怕诸多画师临摹出此画再多神韵,以临摹之画卷覆映的‘生人甲’,最多也只能发挥出第一宗霜炼甲七成的威能。
是以,将主称这第一宗霜炼甲可以禁锢鬼王的话,那么第二宗、第三宗霜炼甲或只能禁锢厉诡,或是更低层次的诡类了。”
“纵只能禁锢厉诡层次的诡类,若将此甲大批量生产,亦足以造就一支威武之师,镇压天下厉诡,便有了可能!”
褚豆心神激荡难以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