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贵知道自己是拦不住了,大着嗓门辩解“皇帝陛下叫奴婢在这里守,那奴婢就得守好。不说进个人,便是只鸟也不得进。奴婢为皇帝尽忠,不惧生死。您要冲进去,先杀了奴婢去!”是叫给齐田听的。
齐田听到外面的响动。大步拿来侧间的褥子,想把地上的血吸干。大福已经进来了,远远看到她跪着,还以为她是做错了事在受罚呢,走近了才发现,这,这不是血吗?惊得愣在原地。再想想干爹的举动,哪里有不明白的。要是别的内侍,恐怕吓得要死。但他被长贵收做养子,自然也有些过人之处,起码胆子是不小的。跑去一看皇帝确实是气也没了。知道现在是已经回头无岸,立刻压低了声音“娘娘奴婢来。”把皇长子递给她,三下五除二把地上抹开,但这哪里能抹得干净。越摸血越多,伤口捂也捂不住。
齐田沉声说“算了。”地面是玄色的,远处血也并不显眼。只把褥子踢到一边,叫他把大衣裳拿来,给楚则居胸口掩住,不叫人远远就看出端倪。
这时候董妃却已经冲了进来,大概只进来了她自己,因为只有一个脚步声,她步子快而碎,虽然还在外殿但急急将至。
大福胆子再大,手也抖如筛糠,低声叫“娘娘”现在可怎么办?
齐田低头看,皇长子睁着眼睛,半点也不知事,勿自在那里玩着手指,咿咿呀呀。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个孩子,他长得好极了,眼睛像徐铮。
她沉下心,咬牙把皇长子递给大福“抱好。”转身把持在旁边的皇帝佩剑取了下来。负手拿在身后。又把皇长子接过来。叫大福去把四面窗子都打开。
大福推开了窗户,就看到对面不远处的卫军的背影,胆都寒了一寒。强做无事,又走到另几边打开。窗户一开,殿内有些什么声音,外头都是听得见的了。却不知道这位娘娘到底想做什么。还是破釜沉舟硬着头皮上了。
董妃冲进了内殿,便看到齐田竟与皇帝同椅而坐。皇帝歪歪依着,脸上表情模糊不清。皇长子被齐田抱着,齐田不知道笑吟吟地在说什么,竟有些一家三口的意思,气急攻心,大叫“陛下!”冲上去当头便跪了下来,要气哭,跪伏急声道“陛下难道要把我儿给这不知礼数的低贱出生的庶人女?”
齐田朗声“庶人如今连上官都做得,没有庶人就没有陛下的江山,你这话却是句句看不起人,可真是好大胆。我告诉你,陛下已经知道是你与太后杀了景妃,是断不会把皇长子再交与你们的。太后身为皇帝的生母自然不会有甚么大事,可你呢?你伏首认罪悔过,还能得个好死,如今还敢来抢皇子?”
董妃一听,哪里不慌,简直如晴天霹雳,只想着,自己绝不能死。以膝代步,往皇帝的方向爬去急道“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太后。”才爬没一段,就觉出不对上,地上……地上是什么?
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头上‘锵’地一声,似剑出鞘。猛一抬头,就看到凛凛剑光向自己挥来。可持剑的人却惊叫“大胆。”又叫“护驾!”可那剑分明是对着自己砍来。
她尖叫一声,爬起来慌不择路就住皇帝身边跑。一推皇帝,却发现人早已没了气息,缓缓倒了下去。骇了三魂没了七魄,身后又有寒剑直逼而来,糊里糊涂,转身闭着眼睛想挡开那剑,却不知道怎么把对方的剑打落了,慌里慌张地把剑捡起来。尖叫“滚开!”提剑转身就跑。
跑了几步,又想起皇子来。皇帝没了,皇长子便是是幼帝,决不能没在这里,自己只要能带着皇长子从这里出去,便是太后了!!皇帝死了吗,死吧,死了也好。双手握紧了剑指着两个人“把皇长子与我来!”表情已经状如疯妇。
见两个人不动,提高了声音尖叫:“把皇长子与我来!”如指甲划过玻璃便尖厉。
可为什么对面大福与寿妃那样恐惧地看着自己?明明她杀了皇帝,自己才是差点受害的人。
齐田一把抱住了皇后子,直往后退。怒斥她“你疯了吗?你害死了景妃被识破,竟然,竟然做出这种事!你以为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还有生路?”
景妃?自己杀了景妃?她一个杀了皇帝的人,竟然还在想着景妃。她是不是疯了?董妃厉声道“谁能证明景妃之死与我有关?如今皇帝已死,再要查办,当与太后去说。将来皇长子即位,我便当被尊位太后了!你们快把皇长子与我!不可害他分毫!不然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话音即落,却看到对面的人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的憎恶。
哪里不对?什么不对?
她猛地回头,身后齐齐整整的卫军。兵器出鞘,个个严阵以侍。董妃猛地松了口气,原来惊动的卫军,好了,这就好了。卫军来了。那贱妇的死期已到。可笑,自己一度竟然那样嫉恨她,如今皇帝死了,她也要死了。只有自己,可得大位。董妃再舒心不过,提着剑转身便向齐田大步而去“把皇长子与我。”
一步步去。
这时候齐田却尖叫起来“她已杀了皇帝,还要杀新帝,还不护驾!”
董妃想笑,谁会相信她的鬼话,明明是她杀的。自己亲眼所见,“分明是……”可话却断在这里。胸口猛地一凉。她茫然低头,当看到胸前透过来半截长剑,整个世界摇摇欲坠。
她挣扎,难道,这些卫军以为是自己杀的吗?自己一直在叫救命,难道他们不懂吗?自己难道没有说过是寿妃杀了皇帝吗?有吗?就算没有,也分明是慌乱之中受了寿妃的引导口不择言……才叫他们误会。
他们为什么不懂呢,自己亲眼看着的。
不是我,是她!董妃挣扎着想向卫军说明,自己是被陷害了。
可蹒跚转身,看到了徐鳞的脸。
她想到了要杀徐铮的时候。那时候她也曾忌惮徐鳞。问太后,万一徐鳞知道了……
太后却说,他不过是皇帝身边的一条狗。你以为他不得实证,能拿我怎么样?便是有了实证,皇帝难道要为他来杀我吗。皇帝即不会弑母,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罢了。见了我,该跪要跪,该礼要礼,半点也不能少。
徐鳞的脸就在她面前。他和徐铮长得其实是有些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