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仙成一身麻服,头戴白巾,在几个仆人搀扶下走了出来,他双目通红,眼中含泪,据说,这几日李城主悲伤过度,晕倒过好几次。
李仙成在城主府门口,向金刀王棺材行了拜礼。与其子李人杰,左右扶棺,加入了送行的队伍。一个时辰后,队伍绕城一圈,从隐阳城东门列队而出。
不知是谁忽然哭出声来。
顿时,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如山洪一般爆发出来,整个隐阳百姓顿时痛哭起来,声传数十里。他们知道,这一出隐阳城,老城主便再也回不来了。
出于安全考虑,送行队伍,除了四百白马义从之外,仅放行了千余人。就这一千人,浩浩荡荡,向城东十里凉亭处驶去。
十里凉亭。
经过数十工匠的日夜赶工,一座气势恢宏的祠堂建成,上面写着“隐阳王祠”,凉亭一侧,矗立着一座十余丈高的楼台,上书“金刀台”。这两块匾额上的字笔力遒劲,游龙走凤,煞有气势,正是出自征西大都督宇文天禄的手笔。
朝廷派来敕封的太监高远高公公,早已等候多时。
他从京城远道而来,代表着天子颜面,一来隐阳城,非但没有受到款待,反而却在这里呆了三日,除了知府曹之唤来送了个人情,其他连个来问安的人都不曾有,脸色早有不愉。
一阵风吹过,带起一阵细雨,落在高公公长冠之上,高远扬手就给撑伞的小宦官一巴掌,“不开眼的奴才,连个伞都打不好!”
那小太宦官挨了一巴掌,伸手去捂,谁料伞歪倒在一边,让高公公淋了个通透,气得他火冒三丈,宇文天禄道,“高公公雅量,何必与下人过不去呢?”
对于这位大都督,高公公有一股发自内心的惧怕,不明所以的人,会以为他慈眉善目,脾气又好,但他在京城许久,早已领略到宇文天禄的霹雳手段,听得他如此说,高远也只得作罢,转移话题道,“这隐阳城好大的架子,一个死了的人,平白无故封了个王爷,竟还让你我等这么久,真是岂有此理。”
宇文天禄道,“公公久在宫中,不知江湖中事,陛下有此旨意,也有安抚隐阳百姓之心。”
高远叹道,“大都督一生为陛下分忧,南征北战,立下了泼天的功劳,到头来也不过是封了个公爵,就连薛元帅,也都封了个王爷,咱家是替大都督不值啊!”
宇文天禄望了高远一眼,心中鄙夷,这高远位列四大监之末,最喜挑拨是非,然后浑水摸鱼,以向皇帝告发为由,极尽勒索之事,这些年来有不少官员深受其害,于是道,“雷霆雨露,皆是恩泽,陛下圣心独裁,自然有他深意。”
雨过,天晴。
一队人马,将近千人,浩浩荡荡向十里凉亭驶来。
高远见状,心中惊道,“这么多人,难道隐阳城想造反不成?”再看到来人尽穿缟素,心中略定,待众人扶棺而至,一小太监高声唱道,“圣旨到!”
众人齐齐跪下。
宇文天禄微侧身,站在了高远身后。
独赵拦江不跪。
此举令高远大吃一惊,这些年来无论是皇帝圣旨还是口谕,闻而不跪者,眼前这男子竟是头一个,若是传到京城,这可是杀头的罪名。
他脸色阴沉,“汝为何不跪?”
赵拦江不语。
高远正要命随行龙武军将之擒下,宇文天禄拦住道,“高公公,宣旨吧。”高远道,“此人藐视陛下龙威,若不法办,天子威严何在?”
宇文天禄道,“他不一样。”
说着,在他耳旁说了句话,高公公心中一惊,这才作罢,打开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帝王平天下,以师武臣力,及海晏河清,俾封疆重臣,隐阳李金刀,出身草莽,然诚投明主,以归大明江山,朕念其功,故册封为隐阳王,谥武清,
立宗祠,为千秋后世为念,钦此!“
众人山呼万岁。
李秋衣并无子嗣,这种死后封王,只是朝廷追封有功之臣、笼络天下之士的一种手段,这爵位不能随之传给下一任城主,所以也无实质意义。
大葬之礼,分为两部分,请灵柩,悬金刀。一是将他灵柩葬于隐阳王祠,第二则是举行悬刀仪式,由赵拦江将李秋衣的金刀悬在金刀台上,取意以金刀守护隐阳万世。
萧金衍、李倾城隐匿于人群之中,注视着周遭动,若李仙成果真设计计谋,要刺杀宇文天禄或赵拦江,此事理应埋伏好才对,但萧金衍已弦力感应,送殡人群中,除了白马义从中有几名知玄境高手。
整个十里凉亭,除了李仙成、宇文天禄,别无其他通象高手的真气波动,这让二人有些不解。这些人中,他们也发现几个混迹其中的胡人,有些类似他们口中的北周死士,但这些人,别说要杀宇文天禄,就算要杀萧金衍,都不一定能成。
李倾城指了指金刀台,“难道这金刀台有问题?”
“既然哈江义提醒过赵拦江,那些白马义从自然也会提前派人排查,就算有问题,也早已经解决,可是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