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情深知道,她现在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老白上前步,“蒋先生,节哀顺变。”
“你说什么?”蒋远周似乎被这四个字给刺激到了,许情深见状,忙将老白推到旁边,老白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对不起,蒋先生。”
“你明明知道她病入膏肓,你明明知道她为了那件事歉疚,昨晚离开之前,她不过就想听你喊她一声小姨!”
许情深闭了闭眼帘,男人兜头砸过来的愤怒,她只能这样全盘承受。
昨天的一切,似乎就是预感中会发生的,蒋随云不住让蒋远周打电话,不住问着他许情深是否会原谅的问题,还一遍遍反复说着想听许情深喊她一声小姨。谁能想到那是蒋随云的最后一晚呢?
但凡能有一点征兆的话,蒋远周押都会押着许情深过去,她倘若不肯开口,他撬也要将她的嘴撬开!
可是,终究没用了。
蒋随云还是带着满身遗憾离开了。
蒋远周同样穿着单薄,白色的衬衣看在许情深眼中,显得有些刺眼。
她不知道怎么去为自己辩解,许情深别开视线,很快,蒋东霆也赶来了。
蒋远周坐到椅子内,双手插在浓密的发丝中,蒋东霆身侧跟着管家,大家都心知肚明,蒋随云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只是谁都没说开而已。
许情深孤零零地站在走廊内,蒋东霆和蒋远周面对面坐着,蒋远周轻抬下头,视线盯向对面,“要是小姨真出了什么意外,你就是罪魁祸首。”
蒋东霆目光朝急救室扫了眼,“你小姨的主治医生不是许小姐吗?她为什么没进去?”
蒋远周绷紧了面色,许情深站到旁边,没过多久,急救室的门就被打开了,周主任沉着脸从里头出来。
男人快步起身上前,“怎么样了?”
周主任轻摇下头,对于这个结果,其实大家都不意外,但蒋远周还是如遭雷击般,神色哀恸,一张俊脸显得僵硬而阴冷。
“蒋小姐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我们实施过抢救,但是……”
蒋远周觉得眼前有模糊的暗影掠过,几乎令他站不住脚跟。
蒋东霆也起身走来,听到这,面上同样有抹不去的悲伤,平日里伺候蒋随云的阿姨和家庭医生都在不远处,阿姨跟蒋随云走得最近,这会也是第一个哭出声来的,“蒋小姐,蒋小姐——”
她的一声哭喊,也提醒了诸人蒋随云已经不在的事实。
蒋远周快步冲进急救室,阿姨也跟在后面,许情深进去的时候,看见蒋远周抱着蒋随云的遗体,抑制不住的哭声从这个男人的喉间窜出来。
满满一室,全部都是化不开的悲伤。
阿姨扯着那床白色的床单,“蒋小姐,您怎么就这样走了啊?一点征兆都没有,您好歹再跟我说几句话啊。”
许情深站在不远处,眼泪不由自主地淌落出来,先前那些难解的结,一遇到生死却完全不重要了,她感觉到滚烫的泪水流过脸颊,心开始狠狠地抽痛起来。
蒋远周说的没错,她跟一个病人置什么气啊?
许情深轻咬下唇瓣,泪水决堤而出,蒋东霆走到手术台前,他朝躺在上面的蒋随云看了看。这二十几年来,陪在他身边的只有蒋随云和蒋远周,蒋远周长大之后,搬到了九龙苍,偌大的蒋家,也就只有蒋随云能陪着他吃饭、说话。
可如今,她竟是说走就走了。
蒋东霆难忍悲伤,手掌颤抖地摸向蒋随云的臂膀,“随云,是姐夫没照顾好你。”
蒋远周闻言,将他的手推开。
周主任叹口气,“节哀顺变吧。”
“随云之前不是好好的吗?这次怎么回事?是不是犯病了?”
“是啊,”阿姨接过话道,“蒋小姐自从换了药后,精神比之前好多了,怎么会突然去世呢?”
“换了什么新药?”周主任并不知晓这件事,随口问道。
“许医生给换的。”
许情深站在他们身后,泪流满面,完全没将阿姨的话听进去,周主任朝她看了看,“我之前开的那种药,是目前来说效果最好的,虽然它不能完全改善蒋小姐的病情,但胜在副作用不大。许医生,你给蒋小姐换了什么药?”
蒋远周手掌探向蒋随云的脸,她的脸早就凉透了,最难受的莫过于失去,男人摇晃下她的肩膀,“小姨!”
那么小那么小的时候,妈妈走了,如今,丧母之痛却又要来第二次。
只是这次不一样了,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人,全心全意将他蒋远周当成是亲生儿子般疼爱。
他将周主任的话听了进去,蒋远周不由直起身,回头看向许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