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窈宁听到晋阳长公主说话时就压着火气,这抹火气没有被那些话冲淡,反而更强烈了,她怎么能,她怎么能那样轻描淡写地说他呢?
裴宴书不是怪物!
才不是!
晋阳长公主说裴宴书是个怪物,可怎么不想想,这一切难道不是被她这个做母亲的逼得吗?
崔窈宁很难想象,他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了。
若不是从来没有得到过偏爱,裴宴书怎么会一直惦记着,十年前来自一个小姑娘的关心呢。
崔窈宁想到此,抑制不住鼻尖的发酸。
她紧紧地抱住裴宴书的腰,像是要将自己整个人都融入到他的身体里,再也不分离一样。
她其实做得一点也不好。
如果没有这一世,她永永远远都不会记得他。
她不会记得,还有个和她认识了很多年的人一直朝她走来,却因为她朝着别人走去,永远追不到她的背影,只能看着她和别人渐行渐远。
这一切,对他来说究竟多么残忍。
更残忍的是,他根本不知道有上辈子的存在,他只记得这辈子终于等到了她回头。
可上辈子,她从来就没记起过他。
崔窈宁紧紧咬唇,唇瓣因为用力被咬得发白。
怎么办。
她无法控制自己心头的愧疚。
她越是对他了解更多,越觉得很愧疚。
她怕自己没法承担这样多的愧疚,以至于分不清,那些究竟是爱还是源自于心头的愧疚感。
裴宴书敏锐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微微俯身,低声问:“怎么了?”
他明明那样一把敲冰戛玉的嗓子,说话却温柔极了,像竹林间的泠泠细雨,无端予人安慰。
崔窈宁不愿说出来,只微微摇头。
对裴宴书来说,真的说出来才显得难堪吧。
他说过,他要的从来都不是同情。
尽管崔窈宁觉得那些不是同情,而是心疼,可这样的话他未必能理解,便按耐下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