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牛叔所言,秦守备年中得知自己时日无多之时,就已给多年未来往的杨家送了信,只求杨家看在曾经儿女亲家的份上,对自己唯一的孙女儿多加照拂。
哪知三人赶路多日,还未到京城,就赶上秦君宁突生重病晕倒,且一直高热不退。
秦君宁出生时因不足月,多年一直体弱多病,自她出生秦家更是花了很多功夫才将她养到如今。
自她昏迷第一日起,途中牛叔请了四五位大夫,可对于秦君宁晕倒、高热不退的缘由却无一人能说得清楚,只开出一些退热安神的药暂缓病情。
其间,牛叔决定先托镖局送信赶去杨家,继而三人马不停蹄赶路,若是秦君宁还是一直昏迷不醒,估摸着杨家收到信后,途中他们便能与杨家前来迎接的人碰上,届时以杨家的身份地位定能为秦君宁请来更好的大夫。马车角落仍堆着不少药包,好在秦君宁醒了……
虽看着精神还有些萎靡,总算醒了!
车外的牛叔心中不住拜菩萨佛祖保佑,不然他可怎么向过世的老爷夫人交代。
她为何会变成秦君宁?该说什么?荒谬还是诡诞?
头好疼!从不信鬼神之说的江宁实在想不出原因。
为何是进京?她难道永远逃脱不了那个地方?
静默之后,江宁向阿奴要来铜镜,既是新身份,总要先熟悉自己现在的模样。
铜镜中映出一张镜中人稚气未脱的脸庞,十二三岁的模样,杏眼峨眉,眉宇神态间始终笼罩着一股淡淡愁苦。
看得久了,她竟隐约瞧出秦君宁的眉眼竟与她前身隐约有那么几分相像。
相似之处约莫是同样的眉头紧蹙,前身是多年不自觉形成的习惯,而秦君宁神情却有更多了几分愁苦。
江宁恍然自嘲,拥有不错的家世、事事为她考量的长辈、亲近,又处在这样好的年纪,何来的愁苦?
因着秦君宁的身体见好,牛叔又将速度放慢了些,这一路上的颠簸也少了许多。
只是与当初牛叔所说的明日之后又过了两日,一行人途中仍未遇见杨家来人。而京城再有半日便要到了。
寻到空子,江宁,不,秦君宁便活动下手脚,以便更好适应这具新的身体。
空寂无人的官道之上有了些动静。
“小姐,前面来人了,你说会不会是杨家的人?”一路探着脑袋的阿奴最先注意到前方扬起的滚滚尘土。
“杨家?”秦君宁正靠在窗边愣愣出神,伴着阿奴的咋咋呼呼,她跟着伸出脑袋查看。
“小姐你看!”
“莫要叫嚷,没了规矩。”牛叔倒是显得冷静许多。
远处确有一支车队正与他们迎面驶来,远远看去,且有不少人马。
“杨家也是军户?”
“小姐你怎么忘了?阿奴可记着呢,老夫人提过,您外祖家都是文官。”
“那就不是,牛叔,咱们前面靠边给他们让个路吧。”
“是。”
小姐为何如此笃定?阿奴心中不解,却也没有继续追问。
见迎面马车如此识相主动让路,那支队伍也不客气,跟着提升了速度。
待近些了,阿奴才看清来人清一色银色盔甲,腰间皆配长剑,这样看起来和传闻中书香门第的杨家确实没有多大关系。
与那支队伍即将交错而过时,秦君宁更是缩回了脑袋,如老僧入定般,闭上了双眼。
阿奴则借机细细打量了一番那支队伍,那些人身下所骑一看便是军中战马。居中的马车与他们所乘坐的相比足足大了一倍之多,四处遮挡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
为首之人,瞧着年岁并不多年长,头盔上的簪缨和小旗彰显示出此人身份的不同。
那人身姿挺拔,面容瞧着倒是俊朗,只是神色实在冷峻,乍看之下让人不觉生怵。
牛叔一记眼刀,阿奴赶忙收回了探询的视线,乖乖缩回了脑袋。
“没事,今日咱们定能进京了。”阿奴见她看了许久,只当秦君宁心中惦念可以早些见到亲人。
“嗯。”秦君宁有些心不在焉。
那支队伍她认得的,再具体些便是为首那个将领她再熟悉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