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铁心安慰她:“镇静些,人固有一死。我拖了这么些年,也该是时候了。”
“义父……不会的,你要长命百岁才行。你还没找到义母呢,怎么能就这么走了!”穆念慈眼眶湿润,急切地说。
杨铁心苦笑:“你义母……只怕我这辈子都找不着她了。兴许老天爷,就是要以此作为我当年抛下她们母子的惩罚吧。念慈,我现在最放不下的就是你。我要是死了,你一个人要怎么办?”
穆念慈哭出声来:“那就请义父好好活着,长命百岁,不要丢下念慈一个人。”
殊不知她这一哭,更应证了杨铁心心中所想。
最后一回看大夫的时候,他昏迷着。不知道大夫跟念慈说过什么,醒来后问念慈,这孩子不是微笑着说旧伤而已,不要紧。就是顾左右而言他,不愿去提。
素来实诚的一个孩子,说起谎来或有所隐瞒的时候,反应总是特别明显。
从那时起,杨铁心便有所察觉。
今日,他既是真心想为这身边唯一的亲人做打算,也是在试探。
“傻孩子。”杨铁心目光慈祥。“如果可以,我确实不愿意丢下你一个人。但生死有命,我也没有办法……我思来想去,还是想为你找个可靠的人托付终身。”
穆念慈泪流满面地摇着头:“不,我不嫁。我要留在义父你身边照顾你,等你的病好起来,我们就去找义母。义父,你还没见到义母,还没见到你的孩儿。还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你怎么能走!”
“念慈!”杨铁心放重了语气叫她,但一用力,胸口便隐隐作痛。杨铁心只好难受地捂着胸口,痛苦地咳嗽起来。
穆念慈见状,连忙端过放在一旁的药,喂他喝下。又拍着他的后背,替他顺气。
父女俩都没有注意到门口进来一个人。
这个人穿着简单朴素,进庙之后,左右张望。当看清杨铁心之时,浑身一颤,脸色苍白。失声道:“杨大哥。”
这声呼唤微弱之极,穆念慈都没有听见。放声咳嗽的杨铁心却浑身僵硬,咳嗽硬生生地被憋住,他猛然转过头,定睛注视着门口的人,满脸的不敢置信。
“惜弱?”
叫完这两个字后,杨铁心更加剧烈地咳嗽起来。可他的视线仍然胶着在门口的人身上,舍不得移开一分一秒。
穆念慈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也看到了门口的包惜弱。“你是,义母?”
然而包惜弱跟杨铁心一样,只一心一意地看着杨铁心。旁的人谁也瞧不见。
看到杨铁心痛苦的模样,她快步上前,在另一边替杨铁心拍背顺气。
过了一会儿,杨铁心的咳嗽终于止住。他贪恋地看着久别重逢的妻子,忍不住出手去触碰她的脸颊,生怕这一切都是梦,跟以往做过无数回的团圆之梦一样。“真的是你?”
包惜弱激动地哭了:“是我,是我。我终于又见着你了。”
她的泪珠划过他的手指,温热的湿润感告诉他,这真的不是梦。“怎么会,怎么会?”
两人情不自禁地相拥,一起落泪。
穆念慈动容地看着这一幕,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将天地留给这对久别多年终于重逢的深情夫妻。
她走到庙外,自己搭建的简易灶台那,准备收拾一下熬药的罐子。却没想到往日她坐着熬药的小板凳上,正坐着另外一个人。
“你是谁?”
那人转过头来,轻轻一笑,“我姓张,是跟你义母一块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