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
靠笔杆子吃饭的人大抵最怕被人催稿,赶起稿来文思泉涌时是遇佛杀佛,遇人杀人。灵感枯萎时那就恨不得先杀了自己,如果报社还立等着稿子起印,可真恨不得早死早超生。
门铃响到第三遍,吕碧雪终于忍无可忍,气急败坏地冲过来,打开房门不管三七二十一吼道:“你他妈是想干什么?有什么天塌地陷的事非得要现在找我不可!”
门外的茉莉大吓一跳,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吕碧雪蓬头垢面,柔顺的短发被揉成鸡窝,上面还插着一支铅笔,手里叼着香烟凶神恶煞,和平日优雅干练的模样判若两人。
“是你啊。”看清是茉莉,吕碧雪的脸色缓和许多,“什么事?”
“没……没有……”
吕碧雪打翻两个白眼,伸手把门全打开说道,“进来吧,你找我肯定是有事。可惜我现在没时间,明天报社急等要交稿。你自己先坐,冰箱里有吃的,有喝的。不过我没厨房不能吃热的。你自己看着办。”
吕碧雪话说飞快,话音一落,马上就坐在书桌前投入写稿中去。
茉莉傻站一会才慢慢挪到沙发坐下,她曲起身体抱起沙发上的抱枕搂在怀里。
米白色的纱窗前吕碧雪时而奋笔疾书,时而手抓头发大骂脏话。
这样的环境虽有点奇怪,但总好过她在公寓睹物思人。目前,她所能找到说话的朋友也只有吕碧雪了。
吕碧雪写字飞快,三两小时洋洋一万字,大功告成。
“OK!完成!”最后一字落定,吕碧雪把钢笔一扔,倒在椅子上大呼一口长气。她眼前的稿子可不光是纸是字,更是她明天的房租、面包、衣服、护肤品……没有这辛苦的努力,哪里来光鲜生活!
她拍拍僵硬的脖子,突然想起屋里还有另一个人。转头一看,茉莉歪着头在沙发上缩成刺猬,浅浅入眠。
“可怜的孩子。”
茉莉是被一阵烤面包和香肠的香味熏醒过来的,她揉了揉眼睛,看见吕碧雪正在厨房的瓦斯炉前忙碌。
高纳公寓的房子有大有小,吕碧雪租的是最小的公寓,一室一厅,一眼即可望尽乾坤,格局虽小,价格依旧不菲。
吕碧雪不做饭,自然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匮乏。肚子饿了,切两片面包瓦斯炉上烤热就着黄油即可果腹。今晚来了客人,奢侈地再多加几片德国香肠。
茉莉熟睡的时候,她已经沐浴更衣,清洗掉写稿的坏情绪,喷上芬芳的香水,转眼已是新鲜亮眼时髦女性一枚。
“吃吧。”面包,香肠,还有牛奶。
闻到香味茉莉才发现自己的肚子有多饿,窗外已是沉沉黑夜,没有星星,没有光亮。
“谢谢。”她拿起吐司面包的一个角,斯文地小口啃咬。
相比茉莉吃东西时的秀气,吕碧雪则故意大力把面包塞到嘴巴咬的嘎巴直响。
“哎,看你的吃相,天生是做少奶奶的命啊。幸好不像我做职业女性,万一要去被派去做战地记者。照你这样吃饭还怎么得了,要不是饿死,要不是被炸弹炸死!”说完这句,吕碧雪顿感有些不详。
茉莉放下手里的面包,十分不解她的吃相关记者什么事,“什么是战地记者?”
“就是专门在战场上记录、采访战争的记者。”
“啊,还有这种记者?”
“是啊。”吕碧雪看了茉莉一眼、反问:“你——你不知道?”
茉莉摇头,“做这种记者太危险了,还好你不是。”
“哈哈——”吕碧雪干笑了两声,低头喝牛奶,“战地记者虽然危险,却是许多记者的理想。如果你不能阻止战争,但是可以把战争的真相告诉世界。这是战地记者的格言。而我没有那种视死如归的勇气。我早说了,做记者不是我的理想,而是谋生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