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目低敛,微微一笑,慈悲至极,“拖下去,打折了腿,既然学了这么久都学不成,看来这腿是不中用的,也不必要了。”
说完了又顿了顿,特意多叮嘱了一句,“骨头都敲碎了,不许医治。”
那侍卫已吓疯了,想要去抱景砚的腿求饶,却又被一脚踹开。
景砚的目光如刀,冷淡地落在那一群太监身上,“怎么,本宫是使唤不动你们不成?”
那群太监如梦初醒,急急忙忙行动起来,拖着那侍卫下去了,走出去很远,惨叫声都不绝于耳。
景砚的脚步放慢,偏头对乔玉轻语,“小玉害怕吗?”
乔玉抿着唇,趁着没人瞧见,捏住了景砚的衣角,偷偷去勾他的手指,又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小梨涡,声音压的极低,“不害怕,我知道殿下是为我出气。而且,出了太清宫,殿下就又要受累了。外面全是坏人,殿下不要害怕。”
景砚眯着眼笑了,将乔玉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嗯,不害怕,有小玉在,我不会害怕。”
到了仙林宫,景砚只略看了一眼,元德帝的口谕就到了,说是要景砚去共进午膳,一叙父子之情。
景砚听了,也不着急,叮嘱了个嬷嬷,先去御膳房要些糕点鲜果和补汤回来,盯着乔玉都吃完了,再将寝宫收拾出来,服侍他睡下。
他本想摸摸乔玉的脸颊,到底忍住了,只是留了一句,“等我回来。”
仙林宫离大明宫不远,小太监领在前头,不多会就到了。
景砚走进大明宫,里头灯火通明,六年未见的元德帝正坐在主位,朝景砚招了招手。
他与景砚的记忆不大相同,太瘦,眼神无力,连气势都撑不起来,如日薄西山。元德帝似乎高兴极了,连问了景砚这些年来的日子,又亲自替他夹菜,景砚一一作答,看起来父慈子孝。
最后,元德帝长叹一口气,挣扎良久,才不得已道:“当年,陈家谋逆,你母后也曾想刺杀朕,父皇虽舍不得你,但迫于朝臣压力,才将你囚禁于太清宫,这么些年,你可曾怨过父皇?”
景砚放下筷子,不动声色道:“从前,年幼不懂事是有的,可后来就明白了,否则儿臣又怎么能在太清宫平安度过六年。”
元德帝站起身,很欣慰似的,“你一贯懂事,明白就好,从此以后,你就要入朝办事,该多学些东西了。”
景砚多咳了几声,低头领命。
元德帝不再多言,他居高临下望着景砚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心中只有冰冷,仿佛从前并未与陈皇后有什么深情厚谊,曾经互许过终生,曾经也无比期待过这个孩子的降生。
景砚回去的时候,天近黄昏,屋檐下的灯盏才点亮了,柔柔地映着仙林宫。仙林宫还未收拾好,四处都摆着元德帝赏赐的东西,都整齐地摆在箱笼里。景砚去一个僻远的角落,拿了样东西,藏在宽袖里,径直朝寝宫去了。
乔玉在又大又软的床上翻滚,他虽当了这么多年可怜的小太监,却是天生的富贵命,现下被阖宫上下伺候着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一瞧见太子,就从床上跳下来,连鞋也来不及穿,扑到了景砚的怀里。
景砚将他抱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轻声责备他,“怎么又不穿鞋袜,都到秋天了。”
顿了顿,他又笑了,摇了摇头,“是我想岔了,明日让他们将地龙烧起来,你喜欢赤脚就赤脚好了。”
乔玉连连点头。
他们俩说了会话,一个穿素衣的高挑宫女走了进来,手上端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放在了桌上。
乔玉催着景砚快喝药,又很认真地建议,“现在殿下都出来了,为什么不换个太医看看,这个刘太医一定是个庸医。”
景砚笑笑,端起药碗,往摆着的盆栽里全倒了进入,轻声道:“没病,不用喝完。”
乔玉这时候倒聪明了,一下子明白了过来,结结巴巴道:“殿下又骗我,竟然还骗了这么久,太太太坏了,我那么担心,坏人,混蛋!”
他生着闷气,连景砚去摸自己的手都要挥开,像只团成一团,满身尖刺的刺猬,非常生气了。
景砚便将他整个人都揽进怀里哄他,再硬的尖刺都软了,不过过了一会,乔玉就软了下来,很大度道:“算啦,看在阿慈没有生病的份上,这比什么都好,就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