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那个红衣黑发的少年,绯衣女子漠然的开口,提出了条件:“他那样的人,才是听雪楼最需要的——如若任飞扬愿意为你而发誓永远效忠于听雪楼,那么,我倒是可以向楼主提议,开始着手安排进攻神水宫的计划。”
叶风砂怔怔地听着,彷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如何?”阿靖淡漠的笑了,似乎不愿多说,转头问:“你是要自己去求他,还是让我转告他你目前的情况?……我想,只要他知道你的情况,他是绝对不会置身事外的。”
叶风砂无言,过了一会儿,才低下头轻抚自己的右手。
白玉般的手背上,那深深的牙痕中还在流血。这些年来虽然同在一个小城,他们却不曾相识——然而在密室中的短短片刻,在死亡边缘的共同挣扎,却在片刻间在他们之间建立起了某些人一生也无法达到的亲密情谊。
然而,她却要为了自己的仇恨,把他推上一条万劫不复的路么?
“不。”许久许久,一个字斩钉截铁地从叶风砂的嘴角吐出,她的手用力握成了拳,上面的伤口再度裂开,血顺着雪白的手掌流了下来,一滴滴滴落地面。
她仰起头,眼神坚定:“那是我自己的事,不要把他扯进去!靖姑娘!”
“我不想他成为另一个高欢!”叶风砂看着阿靖,眼光冷彻入骨,但语音却在微颤:“听雪楼会毁了现在的任飞扬的……求求你,别让他去听雪楼,放过他吧。”
“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更是难得。”阿靖目光也变了变,叹息,突然凝视着她低低道:“不过事到如今,我也无能为力。楼主知道他是个人才,所以让我跟在高欢后面救下了他——楼主的令已下,覆水难收。如果任飞扬不肯,那末,他便只有把那条命还给我。”
叶风砂怔住,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与自己相若,却握有生杀予夺之权的少女,看着她冷漠的脸色和不动声色的眼睛——难道,这就是江湖传言中、翱翔九天的凤么?那样孤独而冷漠,哪里有百鸟朝贺的雍容与华贵?
那样锋利的眼神背后,隐约却是极度的落寞。
叶风砂做了最后的努力,再次出言相求:“靖姑娘,反正如今没有任何人知道任飞扬是不是被毒杀。你可不可以收回命令,放过他?——我知道你可以的!”
目光闪烁了一下,阿靖沉吟未决。
正待回答,却突听身后一人淡淡道:“你错了,她不可以。”
这个声音淡然而冰冷,带着说不出的高贵与威严,仿佛天生就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者。
但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阿靖的神色却变了。
叶风砂惊讶地回头,不由也怔住。
院门口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位身披白裘的青年公子,正冷冷看着她们二人。他眉目清奇,目光锐利,可面色却颇为苍白,嘴唇也是反常的红润,仿佛刚刚吐了一口血似的。因为身怀医术,风砂一看之下,便知此人身有恶疾,已趋不治之境!
阿靖缓缓走到他身前,单膝下跪,低声道:“拜见楼主。”
绯衣一动,方才弯腰,那青年公子已经抬手扶住了她的手臂,轻轻咳嗽着,无奈道:“何必那么客气,阿靖。”
在抬手之间,叶风砂发现他的腕骨很细,腕间系着一条淡蓝色的丝巾,完全是书生气的手。
平视着阿靖的眼睛,青年公子微微颔首,赞许:“方才我已在偏房与任飞扬见过面了,他已答应我加入听雪楼——他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听他这等口气,叶风砂心中突然一动,不自禁的脱口而出:“听雪楼楼主?你是萧忆情!”
与此同时,她心下一黯,已知任飞扬终究要踏入江湖。
听雪楼主已经过问了这一件事——龙行天下,烈焰巡于世间。他决定的事,从来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
萧忆情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并没有答话。
叶风砂发觉,他在笑的时候,眼睛也是不笑的!
——那几乎是和高欢一模一样的眼神。
根本没有多留意旁边站着的女子,萧忆情只是向一旁的绯衣女子说话:“如今高欢想必已回楼中待命。任飞扬以及一干新来人手,我已下令派人送往吹花小筑秘密训练,以后‘任飞扬’这个人,就算是彻底死了,高欢也不会发觉这件事——阿靖,咱们也该回去了,离开才几日,已经积压了很多事务。”
他向阿靖说话之时,虽是和颜悦色,却始终矜持自重,并不过分热忱,也不过分冷淡。
阿靖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风砂,道:“这位叶风砂姑娘是我的朋友,可否携她同行?”
萧忆情听到“朋友”二字,似乎怔了一下,这才多看了叶风砂两眼,目光却仍是淡淡的,道:“现下带她同行不太方便。日后相邀也不迟。”
他语中有不容置喙的武断,但阿靖居然想也不想,漠然回答:“是,楼主。”转头对风砂一点头,道:“那么后会有期,风砂。”
叶风砂看他们两人的对话,既惊于萧忆情的专制,又讶于阿靖的漠然服从。人中龙凤……人中龙凤……难道这样子的两个人,居然就是武林中那个众口相传的传奇?
同行同止,同心同意。可今日看来……为何如此冷漠生疏?
在风砂沉吟之间,两人已起身走开。还未走出院子,突然听东边一阵脚步响,一个孩子声音呼道:“姨姨,姨姨!”
“华儿?你……你还活着?”叶砂一眼见到那踉跄跑过来的孩子,惊喜不已,迎了上去。
那孩子衣衫破碎,眼青鼻肿,看来也吃了不少苦,哭道:“那群坏蛋!他们、他们打我,还往我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