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轲的脑中有如翻江搅海,但表面上却仍然假装惶恐不安地盯着野泽雄二,像是在耐心等待他的发话。
野泽雄二坐在办公桌后,冷冷地注视着晏轲,并不开口说话,意图制造一种洞若观火、深不可测的氛围,进一步打乱晏轲的阵脚,他并没有想到此时晏轲的脑中浮现出的完全是另一组画面。
晏轲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朝野泽雄二尴尬地笑笑,说道:“中佐阁下,有何问询,我必知无不言!”
野泽雄二继续沉默,良久才开口道:“燕子先生,方才那人乘皇军不备,偷偷潜入第一监区,被士兵发现逮捕。此人与你同一宿舍,我想有些事瞒不了你!”
“啊?怎么有这种事?”晏轲假装吃惊,“我与此人不熟,什么也不知道。”
野泽雄二冷笑一声,略有些恼怒:“你把皇军当白痴吗?据我所知,你曾串通廖先生,公然蛊惑人心、图谋越狱,可有此事?”
晏轲的心突然放了下来,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等若是想越狱,必然是密谋,怎么可能公然说出去?其实中佐阁下早就明查秋毫,还有意引导、点拨我等务必遵守规矩,燕子我实在是钦佩之至!”
晏轲不动声色地将野泽雄二判断失误说成是将计就计,令野泽雄二脸上的怒气渐消。当然,野泽雄二知道晏轲这小子是故意拍马屁,但他也着实想继续听听晏轲会怎么鬼扯。
“中佐阁下始终优待,在下感恩于心。我与廖先生当日捏造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途径,鼓动大家越狱,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也便于筛选可供感化之人,以期恰当时机,共同为皇军效力。”
晏轲这个谎撒得并不圆满,他晏轲看起来有可能投降鬼子,但打死野泽雄二也不会相信廖百夏会投降,不过此时也只有横下一条心,死活不认帐了。
他认准了一点——野泽雄二要想杀他与廖百夏,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但出于玩弄的心理也好,或者其它任何理由也好,只要没有被抓到确凿的证据,野泽雄二就不会动手。
野泽雄二哈哈大笑,说道:“原来燕子是在为今后作打算,听起来十分动人,很好!”
晏轲点头哈腰:“在下对皇军的忠心,不便时时表达,中佐阁下高瞻远瞩、火眼金睛,必然早已心领神会。”
野泽雄二不由陷入沉思:眼前这个中国人,一副二皮脸的模样,平日里也有不少机会与我独处,的确没有任何异动,难道果真只是左右摇摆、做“墙头草”?不,怎么可能?此人的花花肠子太多,不可反中了他的计!
野泽雄二自认晏轲无论玩什么花招,都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于是冷冷地说道:“皇军需要的是忠心耿耿,朝秦暮楚者没有好下场!欺瞒皇军,更将死无葬身之地!”
“中佐教训的是!”晏轲连忙应道,同时心中暗骂:“小爷我福大命大,你们这帮强盗、王八蛋才会死无葬身之地!”
野泽雄二眉头一皱,朝山田挥了挥手,道:“把他带回去!”
“哈依!”山田立正,随后示意两名日本兵将晏轲押回擂台。
野泽雄二突然说道:“把那几个叛乱分子也带去!”
“叛乱分子”?晏轲心中突然“格登”了一下,左脚绊住了右脚,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擂台下,近两百名战俘被喝令坐在地上等待,几十名荷枪实弹的日本兵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顺子的尸体已经被抬下了擂台,十六号监舍的兄弟将一件破旧的衣服盖住了他的脸和身子。
晏轲被押到了擂台中央,不知为何,下意识地朝医务室方向看了一眼——显然,不论是沈一秋有事不在山上,还是被野泽雄二刻意支走,野泽雄二都不用再手软。
战俘们纷纷站了起来,他们焦虑地望着台上的日本人和晏轲,不知会发生什么,只好默默地等待。廖百夏的神态依旧沉稳,只是掌心里全是汗。
突然,战俘群发出一阵骚动,晏轲回头一看,也是大惊失色——又有三名衣衫褴褛的人被日本兵拖上了擂台,直接扔到了擂台中央,离他脚边不远。而当他看清楚这几个人的脸时,差一点惊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