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承链虽然觉得陆拾遗脸上的表情十分碍眼,不过,他也没有把这份不喜表露出来,而是用带了几分遗憾的口气说:“这药方子你赶紧默出来,本王让人送到伤兵帐篷那边去,至于你,在没有得到十七弟的同意之前,本王是不可能放你过去的!”
“而且,”他话锋陡然一转,“就算你再想要为那些伤兵做点什么,也别忘记自己的身份到底与从前不同了——像抛头露面那样的事情,你以后还是少做一些吧,要知道,你的出身对十七弟而言,已经是一个永远都不能洗刷的污点了。”
话说到后来,梁承链到底没有忍住的刺了陆拾遗两句。
如果是原主受到了这样的攻击,恐怕现在已经难过的哭唧唧了,陆拾遗却不是一个别人欺负了她还能够忍气吞声的怯懦性格,只见她抿了抿嘴巴,脸上露出一个有点难堪,又有点倔强的笑容,“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这不是权宜之计吗,现在大家都在努力拼命,我的夫君也不顾己身安危的在庇护着这一方水土的人们,他说,他是为了我才这么努力,那么我也不能拖他的后腿——最起码的,我也要做一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说完,她不等梁承链反应,就吃力地抱起一块盾牌一边挡着自己,一边朝着伤兵帐篷的所在地去了。
刚刚才被自己的亲弟弟扇了一巴掌的恪王梁承链如今又被一个花娘狠狠地甩了一嘴巴。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陆拾遗跌跌撞撞地背影,用只有自己身后中年护卫才能够听得到的声音道:“就连一个花娘都知道在这样的关键时候去尽一份自己的心力,本王身为一国王爷却如同一只缩头乌龟一样只知道窝囊的缩在这重重保护中自欺欺人……这是不是有些太滑稽了!”
“王爷,您怎么能拿自己和一个微不足道的花娘相提并论呢?您之所以没有像敬王一样挺身而出,不是因为您不勇敢,而是因为您心有苦衷啊!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中年护卫压低嗓音,“就是为了您将来的抱负,您也不能冲动啊!”
“是啊,就算为了本王的抱负,本王也不能冲动!”想到曾经的诸多往事,梁承链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他定睛观察了一下外城墙上的情形,一脸若有所思的对中年护卫道:“谁也不知道,就十七弟那点半吊子的本事能不能够阻拦得了倭寇,为了以防万一,你赶紧把我们的人召集起来,准备一条不起眼的小船,我们——”他语气略微一顿,“随时准备着撤退!”
“这就对了啊,王爷!小不忍则乱大谋,您可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能因为意气用事而陨落在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呢。”中年护卫长吁了一口气,匆匆去办梁承链安排给他的事情去了。
虽然梁承链对于梁承锐在这一场守城战中的指挥不屑一顾,但是在场只要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来,局势已经彻底被梁承锐给稳住了。
下面的匪首也没想到这瞧着小小的青雂州府居然是一块这么难啃的硬骨头,已经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
毕竟对他们这些无恶不作的倭寇而言,时间就是金钱,容不得半点耽搁浪费。
而且他们在岸上呆的时间越久,生命就越发的得不到保障——归根究底,大海才是他们的家园,才是他们的主战场。
天边的最后一缕亮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梁承锐命令士兵们点起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火把,免得倭寇们趁着夜幕暗沉,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继续扛着云梯攻城。
雂州城里的老幼妇孺们也自动自发的在这个时候送来了自家精心准备的伙食。
在他们的脸上满布着浓浓的感激之色,等到他们来到梁承锐身边的时候,更是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砰砰砰地对着梁承锐重重地磕起了头。
不论梁承锐怎么让他们起来,他们都不肯答应。
这么七嘴八舌、争先恐后的感谢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们才恋恋不舍地下了城墙。
等到他们离开后,梁承锐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餐盒。
餐盒里的食物总类齐全,看着就十分的美味。
梁承锐不是个喜欢吃独食的人,他挑挑拣拣的选出了陆拾遗爱吃的口味后,就让人把余下的都分了。
随后他亲自拎着餐盒回到了原来待着的那个角落里。
可是在这里,他却没有见到自己的心肝宝贝。
梁承锐的脸瞬间拉得比马脸还长。
梁承链一看他这表情,哪里还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直接嗤笑一声道:“这才离开多久?居然就眼巴巴的找过来了?她不在这儿,刚才就到伤病帐篷里去帮忙了。”
“多谢九哥。”梁承锐从餐盒里面拎出一个递给梁承链以作感谢。
梁承链本想说他恪王还没落魄到要靠自己的弟弟施舍一口吃的,但是在略作犹豫后,还是接了下来。
眼见着梁承链接了餐盒的梁承锐几乎可以说是迫不及待的往伤兵帐篷的所在地疾步走去。
还没靠近,他就听见一个让人很是不爽的男音在用一种近乎谄媚的语气夸奖他的爱人。
“吉姑娘!看样子你得到的传承简直非同小可啊!谁知道人的皮肉居然也能够像做衣服一样的缝合起来呢,有你的这个好办法在,不知道有多少伤兵能够因此而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小命啊!”
“我也很高兴我能够帮助到大家,我——”
“娘子!”
陆拾遗的话还没有说到一半,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她的眼睛几乎条件反射地就弯成了两个弯弯的月牙儿,眉心的那一点朱砂痣也仿佛在瞬间变得闪闪发亮起来,整张脸说不出的出众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