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秦溪从舱内缓步而出,与船家打过招呼,立在船首,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河道水面变窄了不少,看起来很快将到终点,晨风微凉,水鸟翱翔,清脆的鸣叫声响彻天空。
忽而啾啾两声清越,水鸟似都有灵性般呼啦一下子尽数往船上飞来,扑棱棱地掠过秦溪头顶,令秦溪吃了一惊。
返身看去,原是孙小玉,蓝衣飘飘,乌黑的发梢随风轻扬,五六只水鸟围着她叽叽喳喳,看起来像是鸟儿成了精。
“月啸术还有这等作用?”秦溪惊讶道。
“当然啦,我家老祖喜欢在山林中长啸,别人听起来犹如凤凰鸣叫,能吸引整座林子的鸟呢。”
“你这本事倒是让我想起另一个人,与邹钰待在一起的一名书生。”
“啊?虽是书生,如果与邹钰同行的话,听起来不像是好人呐。”
孙小玉又一声清越,水鸟欢叫着四散飞去。
“确实不是什么好人,那人懂得飞鸟的语言,可以驭使鸟兽,做了许多歹事。”
“哇,这世上能人异士真多。”孙小玉由衷赞叹道:“只可惜人各有志,否则这些厉害的人都聚在一起,什么事做不成呀。”
秦溪尴尬一笑:“算下来,好像聚集在阴阳家的能人异士倒是不少。”
“阴阳家的首脑,是那个叫天机阁主的?”
秦溪闻言一愣,孙小玉道:“昨夜幽子姐姐与你说话,我都听到了。”
秦溪沉默半晌,点点头道:“目前知道的消息,天机阁主正是阴阳家的首领。”
“如此看来,天机阁主也不是好人呐!”孙小玉脆声道。
秦溪淡淡一笑,面色有些苦闷:“这得看立场,或许在他看起来,所作所为都是替天行道呢。至少我接触过几个与阴阳家有关系的,心中似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信仰,明明做的是害人的恶事,却不后悔,不退缩。”
孙小玉趴在栏杆上,一双大眼睛盯着秦溪,半晌笑道:“从未见秦大人这般烦忧,难道他们的信仰让秦大人困扰了?”
秦溪莞尔一笑,摇摇头道:“其实我也说不上来,或许与他们相比,我没有什么信仰,才会觉得诧异吧。”
“嗯……也不能说没有吧,秦大人做的是大晋的官儿,守护的是大晋的子民,已然自觉站在异族的对立面,这大约也算一种信仰吧。”
孙小玉笑嘻嘻随口道,但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秦溪心中一震,忽而想到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有了晋人的代入感,想来也觉得可笑。
要真的论起来,自己何尝又不是异族。
先秦谷国后代,一个许久没有提及的名字。
跨越五百余年,谁还知道谁是谁的后代,谁又是谁的族人。
“那么秦大人打算放过幽子姐姐吗?”孙小玉见秦溪怔怔不言,忽而问道。
“你觉得呢?”秦溪反问孙小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