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又极会装腔作势,轻咳一声:“昭妃啊——”
她有意拖长音调,且一个昭字更咬重了三分,“我本来以为,有这样的好事,头一份该落到你头上的。贞姐姐倒算了,可你怎么叫庆妃,爬到你前面去了呢,嗯?”
徐明惠有那么一瞬差点没憋住笑,原本满腔的怒火,竟也渐渐平息了下去。
高令仪这个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讥笑一声:“那贵妃娘娘呢?”一声反问还不算完,徐明惠唇角微扬,“这样好的事,贵妃娘娘怎么也落了下风呢?”
高令仪脸色微变:“你——”她一番咬牙切齿,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授人以柄。
只不过她一向脑子转得极快,从小就是个鬼主意多的人,这会儿叫徐明惠反将一把,脸蛋儿气鼓鼓的,又努力的保持着镇静。
须臾片刻而已,她高傲的打量着徐明惠:“我年纪小,又一向贪玩,老祖宗和太后都清楚,万岁不叫我协理,我是觉得没什么的,左右今后有的是我要历练的地方。只是你嘛——”
她尾音一扬,那种上下扫视的目光自徐明惠头顶落下来,叫人看着极不舒服:“你一向是持重的人,有能干,心思又沉,没你的份儿,可真叫人意外。东六宫的人,保不齐怎么议论你呢。”
她一面说着,一面掩唇嗤笑起来:“真替你可惜。”
徐明惠恨的牙根痒,可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深吸一口气,面色沉静如水,眼中却已是波涛暗涌。
出云在旁边儿看的胆战心惊,生怕她一个忍不住,在这殿前同高令仪起了冲突。
禁庭不比在外面,从前做姑娘时,大家出身都不差,谁也不比谁高贵一等,言辞上有个不对付的,顶多是伤个和气,没什么了不得的。
现而今却成了尊卑有别……她想着,几不可见的挪动了一步,凑近了徐明惠一些,小手微抬,扯着徐明惠衣袖处摇了一把。
徐明惠察觉到,合眸冷静了须臾,开口时语气清冷:“贵妃操心太大了。这宫里规矩大,我要学的地方比贵妃多些,同您、同贞娘娘,都比不起。庆妃的亲姊配的是个王,禁庭的规矩她比我熟,我倒觉得这样的安排没什么不妥的。”
她半蹲下去礼一把,头却高高的抬起,盯视着高令仪:“贵妃如有异议,不妨我陪贵妃一道去乾清宫请个安?”
打出去的拳头,砸在了棉花团上。
重重的砸出,却轻飘飘的落下。
这样的感觉,任凭是谁,都会觉得很糟心,更不要说是高令仪这样的人。
可徐明惠显然是搬出了元邑来压她的,珍而重之的那句话,在她耳畔又响起,叫她小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这场与徐明惠之间的针锋相对,她看似略胜一筹,可实际上,是徐明惠自持稳住了啊。
高令仪不服气,可转念再想想,唇枪舌剑,好没意思。
于是她冷哼一声,噙着笑:“我本以为你该以‘珍’字为号,毕竟你跟我们不一样。没料到却捡了我的漏,现在想想贞姐姐的号,大约,你得避开她的名号吧?”
字字诛心,可她却恍若未觉,一语毕,便自顾自的拂袖离去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