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罗丰对他人的感情非常迟钝,也深深体会到了眼前之人对他的关心,纵然心中有着对陌生人的抗拒,也不忍在这一刻将对方推开。
似乎是感受到了罗丰的困惑,又像是终于确认眼前非是梦境,而是真真切切的现实,叶芝萩满足的收回了手,正要开口,忽然脸色发白,俯身吐出一口鲜血。
“你怎么了?”罗丰问道。
通天古书代为回答:“应该是受到抑制力的惩罚了,她刚才可能说了不该说的内容。”
罗丰回想了一下,确定道:“是时间!她不该说出时间,这会让历史出现偏移。”
叶芝萩擦去嘴角的血迹,压制住体内的伤势,道:“无妨,这并非多么严重的泄密,惩罚的力度非常轻微,休息一会就行,而且随着历史的前进,越来越接近我回归的时间点,束缚在我身上的枷锁已经很轻了。”
她没有撒谎,一阵调息后便恢复正常的呼吸,并接着之前的话题道:“果然,就算人生经历发生了改变,你依旧是你,明明有美人投怀送抱,居然还这般不情愿。罢了,来日方长,未来有的是时间。”
罗丰叹气道:“现在我反倒宁愿你是‘叶知秋’,为什么时间线的变动,会导致性别的改变?”
叶芝萩笑道:“这有什么可稀奇的,生命的诞生源自阳精与阴宫的结合,一半概率为男,一半概率为女,只要稍稍一点变动,致使父母交合时产生差异,与阴宫结合的阳精换成另外一颗,就可能导致男婴变女婴,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从这个角度看,我与本世界的叶知秋是同阴异阳的关系。
对了,有性别差异的不止是我,还有其他你认识的人,比如贵宗的秋璃和山子熏,在我的世界里两人皆是男子,名为丘离和山子巽,性格倒是相差不大,一个粗犷豪放,一个阴柔孤僻,在本方世界却成了女儿身。”
罗丰思考了一阵,问道:“山子熏师姐我自是熟稔,可秋璃是谁?也是本宗弟子?”
叶芝萩愣了一下,随后忙掐指推算。
“……原来是这样,倒是我失言了,秋璃牺牲时我尚未取代叶知秋的存在,不属于此世之人,所以没有受到影响,总之,等你晋级虚空境,跳出三千大道的限制后,就能明白一切。”
“其实,我多多少少猜到这位秋璃是谁了,她应该是我认识的人,而且有相当深的交情,同时她也是月湖天君的弟子,修炼了《大自在截运妙法》,并在九域战争中,使用了截运禁式,抹去了自己的存在。”
通天古书惊讶道:“你是怎么发现的?没道理啊,现在的你不可能回想起她才对。”
“我的确没有想起她是谁,只是推理出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而这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就算所有人的记忆里都抹去了她的身影,可她曾经在这世上留下的足迹,却不会因此而消失,过去是不可改变的,在一副已经画好的画卷上,生生把某个人物扣下来,涂抹成空白,难道不会显得很突兀吗?有关她的记忆虽然消失了,可她做过的事情却依然存在,如果不去细究,大概会被模糊的印象糊弄过去,可只要细细琢磨,就能发现许多违和的地方,因为失去了她的存在,导致事情变得不合理。”
罗丰也修炼过《大自在截运妙法》,自然不难联想到那一招截运禁式,如果有人以此招抹去了自己的存在,就可以解释自己记忆中为何存在那些空白的部分。
叶芝萩道:“有些人天生便是豪杰,即便在我的世界里,丘离也同样牺牲得轰轰烈烈,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并没有因为性别不同而导致出现差异,唔,除了他的生活作风令人诟病,此世身为女子的她倒是懂得洁身自好了,不对,以她的性格,说不得是被逼的。”
停顿了一下,她又无比感慨道:“为了同伴而选择牺牲,哪怕从此不再有人记得自己,立下不世功劳,却又注定寂寂无名,无人知道她的牺牲,说实话,若非在本方世界她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我决计无法想象,那个口口声声,宣称自己要轰轰烈烈的死去,追求万古流芳的人竟然真的有觉悟,为同伴舍弃自己的梦想。将自己的存在从所有人的记忆中抹去,舍命保护了珍惜的人,而珍惜的人却注定要忘记自己,这样伟大而又愚蠢的事情,我自认做不到,所以我发自内心的敬佩她。”
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片刻,罗丰缓缓开口道:“转回正题,在你原来的世界,发生了什么,挑可以说的来说,玉洲抵抗魔族入侵失败了吗?”
叶芝萩摇头道:“可以说失败,也可以说成功,魔族最后还是被赶走了,四大魔帝陨落了三个,只余一个最擅逃跑的篆颅魔帝,但玉洲修行界也没有讨得便宜,地膜彻底破碎,从此无法抵挡外敌的入侵,各地环境丕变,植物全部枯死,到处是荒漠,太阳直射大地,昼夜温差极大,动物几乎灭绝,人族人口锐减,万户一生,只剩不到千万之数,极道强者尽没,便是天人修士也寥寥无几。
最糟糕的是,龙脉被断,地气消散,各地的灵脉都几近枯竭,玉洲再也不适合修行者修炼,进步速度尚不及原来的百分之一,这样的世界,等同末日废土。
有能力离开的修士,大抵都带上亲戚朋友离开玉洲,前往其他的大千世界,留下来的人,看不见希望,有一日活一日,如猪狗般偷生着,天地虽大,却等同监狱,为此玉洲亦改名为狱洲,成为诸天万界中,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修行荒土。”
罗丰问道:“我也死了吗?”
“嗯……你入太上教后,不久便崭露头角,被诸位长老看中,尽心栽培,并拜入了月湖天君门下——在我的世界里,月湖天君是太上教的长老,而非六道宗。”
罗丰没有觉得惊讶,而是反问道:“这就是你在邪眼上面做手脚,引导我前往过去世界,与月湖天君发生牵连的原因?”
“嗯,月湖天君乃是不世出的奇才,亦是对抗魔族的重要战力,不容有失!”
此刻说话的叶芝萩再也没了方才那副纠缠不清的“姐姐”姿态,而是与罗丰印象中的“叶知秋”高度重叠,双目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成了一名运筹帷幄、谋算全局的智者。
“与月湖天君有着重要因果牵连的,并不是哪门哪派,而是你这个人,因为你告知了她玉洲的存在,才令她在修行有成后,从那方中千世界破碎虚空,来到玉洲,所以你成为哪个门派的弟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得回到过去。
在我的世界里,你是因为一场奇遇,触碰到了篆刻着《大自在截运妙法》的造化玉碟碎片,扭曲了时空,才回到了过去。可在现在的世界,我改变了你的命运,你没有进入太上教,反倒进入了六道宗,我担心你因此失去了这场奇遇,于是事先取得了造化玉碟的碎片,记住了上面的时空道标,转移到邪眼上,等待着你去触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