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薛婵过来从她手中将缎带接过去,“昨夜是异想天开,现在再看也觉得绣花不好。收起来吧。”
她说着,却背转身不让锁心再插手,自己紧紧攥住那个缎带,像是要把最不可告人的隐秘紧紧攥在自己手中。
一时外面喧闹起来,玉钟进来禀告,说是凤仪阁姜贵妃身边的葵儿来说,贵妃娘娘邀华嫔过去一同午餐。
玉阶馆中人人相顾,一时间竟然没人回应。
也就只有薛婵沉得住气,吩咐道:“你让她回复贵妃娘娘,就说我午时前后过去。”
照壁却大有不平之意:“前两日不过被陛下宠幸了一两次,便不肯再同娘娘往来,如今却又示好,也不知存了什么心。
飞霜劝道:“即便有所图谋,从咱们这里还能寻到什么好处去?娘娘的处置是对的,何必锱铢必较平白得罪人?”
照壁气闷,冷笑道:“倒是我锱铢必较了?”
飞霜平日自觉老成持重,从不肯与人有口角,听她这样说知道还是自己说话欠妥当,连忙解释:“你别这样想,我也不是说你的。早上刚吵了一架,人人心浮气躁,何必又在娘娘面前挑我的错?”
照壁性子急,这话越发不中听,正要反唇相讥,被玉钟拦住。“别人家的事,咱们自己倒先吵起来,让凤仪阁的人听去笑话的不是你们,笑话的是娘娘。”
玉阶馆众人都知道薛婵与玉钟最为亲近,见她发了话,便不好再说什么了。飞霜使了个颜色,照壁会意,问薛婵:“娘娘打算穿什么?”
之前几个人拌嘴,薛婵一直默默旁观,既不阻止,也不表态,直到此事才道:“春天了,找件青翠些的应个时景吧。”
众人纷扰了半晌,有了这句吩咐,便纷纷行动起来去做正经事。只有玉钟,欲走还留,磨蹭到门口又转回来,来到薛婵的身边:“娘娘……”
薛婵这一日总有些魂不守舍,听她呼唤,这才转过来等她继续说下去。
玉钟左右看看,确定没有人偷听,这才凑近了薛婵低声道:“听说昨夜陛下夜里心悸惊醒。”
薛婵眉目不动声色地微微一颤,看着她的目光更加专注了一些。
玉钟自然不能等着薛婵开口追问,原原本本将打听来的消息说出来:“今日一早,凤仪阁的小竹就跟奴婢说,昨夜里陛下宿在凤仪阁,到了三更前后,寝殿里突然有了动静,贵妃娘娘遣人去请秦公公。”
薛婵问:“秦固原?”
“是他。他昨夜本不当值,却被匆忙找来。本来小竹她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天不亮娘娘就请了御医馆的首座去,她们这才猜测,许是半夜陛下龙体不予。”
“你又怎么知道是心悸呢?”
“小竹呗!她家里世代做草药生意,她本人也懂些医理。所以御医开了药,贵妃娘娘便委派她去煎好送进去。”玉钟说道这里忍不住笑了一声:“前日有大朝,凤仪阁上下却没人能将陛下伺候顺了,贵妃娘娘也是操碎了心,不敢再有差池,所以煎药这件事情也亲自选了小竹去做。”
薛婵于是明白了:“小竹懂药理,看了药就知道是什么毛病?”她见玉钟点头,低头思量了片刻,问:“你说,贵妃娘娘今日请我去,是为了什么?”
玉钟道:“她前两日疏远娘娘,今日又刻意殷勤,总不会是想起了与娘娘的姐妹之情。”
薛婵笑了笑,正巧锁心找到薛婵所要的衣物捧了进来,便不再说什么。
玉钟从薛婵的房中退了出来,迎面看见飞霜过来,便点点头,正要走开,却被飞霜叫住她:“你先等等。”
飞霜走到玉钟面前,将她仔细打量了一遍,那目光逼得玉钟不得不笑着躲闪:“怎么了,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我有什么好看的?”
飞霜一笑,化解紧张气氛,将玉钟的肩膀拦住,在她耳边轻声问:“早上见你收拾李秀娘,出手功夫不错呀,你是从哪里学的?”
玉钟心头一惊。她是顶替别的士绅家女儿进的宫,军户身份只有薛婵知道,却不料飞霜目光如炬,居然看出了破绽。
自然是不能承认的,玉钟笑道:“哪里有什么功夫?在家教训不听话的奴仆打惯了。”
飞霜搂着玉钟肩膀的手,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笑了笑:“原来你还有这样的本事,以后教训人的黑脸,就找你来唱!”说完也不理玉钟,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