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抬起眼,飞快地瞬了皇后一眼,又垂下头去。
姚皇后满意地眯了眯眼。
姚惜惜脸上乐开了一朵花,喜出望外。她今天在这殿上出了不少丑,原本以为婚事无望,谁成想还是皇后姑娘向着自己,竟然硬将自己指给了恭王爷,让她夙愿得偿。
圣德帝心中叹了口气,对此事不置可否,转头对姚皇后淡淡道:“皇后,每年的百花之会,总会成就不少对美满良缘,皇后今日为两位皇儿订下亲事,在座的还有不少未曾婚配的才子佳人们,皇后可还要继续做媒吗?”
姚皇后的目光停在若水的脸上,唇边绽边一个雍容的笑容,道:“陛下一提,臣妾惶恐,所谓惠人先惠己,臣妾太过于自私了,只顾得自家的两位孩儿的亲事,倒是疏忽了旁人。陛下既然如此欣赏柳姑娘的才华,那臣妾就再为柳姑娘选一门好亲事吧。”
“哦?皇后竟然要亲自为柳姑娘指婚?皇后,你莫要忘了,柳姑娘可是有你亲赐的鸳鸯蝴蝶玉佩,你可是亲口说过,这玉佩交给谁,谁可就是柳姑娘的夫婿。”圣德帝挑眉看着姚皇后,倒要看她如何自圆其说。
哪知姚皇后不慌不忙,神色自若地答道:“那枚鸳鸯蝴蝶佩呀,不错,那是臣妾赏给妙霞的物事,是让咱家的小九为自己挑选驸马爷的信物,可是臣妾并没有说过,这玉佩若是落在别人手里,这别人也可以拿着它为自己挑选夫婿啊。”
姚皇后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每个人都看向若水,少女们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嘲弄的神色,鼻孔轻哼,心中都道,你神气了半天,还当真以为自个儿可以随意挑选夫婿呢,原来不过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罢了!
姚惜惜和顾双双更是笑出了声,一脸幸灾乐祸瞧好戏的模样。
少年们则都呆了,有的看着若水的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也有人暗自庆幸自己临阵退缩,更有人提心吊胆,生怕皇后娘娘素手一指,将这个丑女配给了自己,那就大势去矣。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气氛变得十分古怪起来。
楚王面色如常,一双墨黑深邃的眼眸沉沉的看不出喜怒之色,也不知在沉思什么,居然一声不吭。孟明俊和俞成弘则脸色发白,胸脯起伏,显然极是气愤,但因为说话之人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二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孟依云则把满腹的喜悦之情抛在脑后,一脸担忧地瞧着若水,心中为她着急起来。
就连若水,听了皇后的话,也不禁微微吃了一惊,她怎么也料不到皇后竟然会当着众人的面前,说出这等出尔反尔的话来,秀眉轻轻一蹙,又缓缓松了开来,仍是一脸的轻松自若,浑不在意。
楚王的目光不知不觉地落在她的脸上,看到她这副神情,暗暗点头。
这丫头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处变不惊,镇定自若,就像是天塌在她面前,她也有法子把塌下来的天,再给顶起来。
他之所以一言不发,就是想瞧一瞧这个鬼丫头,当真大祸临头之时,究是怕与不怕。至于姚皇后想把孟依云许给自己,他打心底里冷哼一声,这姚后可问过自己愿不愿意了么?他要娶谁,岂能由得旁人指配!
只不过在场的并不都是傻子,听不出皇后前后不搭的话语,许多人心里都对皇后的话不以为然,但谁也不敢说出口来,只有圣德帝,他眉心一皱,神情不悦地看向皇后,道:“皇后,你是要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吗?”
他话中己带了斥责之意,姚皇后却毫不在意,淡淡地道:“陛下,臣妾乃是一国之母,说出来的话,自是一言九鼎,就像泼出去的水,再难收回,请陛下仔细回想,臣妾当真没有亲口说过,拿到这鸳鸯蝴蝶佩之人,可为自己择婿这句话。臣妾只不过是拿这玉佩,给了小九一个承诺,若是小九持此玉佩,自是可以挑选喜爱之人为驸马,但臣妾的确没说过,柳姑娘也会获此殊荣。”
她言词凿凿,倒令圣德帝反驳不得,只能瞪着眼,看着姚皇后。
姚皇后又道:“况且此玉佩也并不属柳姑娘所有,只是小九一时胡闹,和孟公子赌着玩,将此物押了十万两银子,这才交由柳姑娘暂为保管,碧荷,你去取十万两银票来,替小九还了这赌债,柳姑娘,此玉佩是本宫赐给妙霞公主之物,还请柳姑娘将此佩还给公主。”
“是,皇后娘娘。”姚皇后身后的两名宫女一声应道,一人沿着九曲长廊往岸上走去,显然是去取银票,另一人则走到若水身前,伸出右手,说道:“请柳姑娘归还玉佩。”神情甚是倨傲无礼。
姚惜惜和顾双双看得眉飞色舞,只觉得姚皇后此举,大大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夏千秋虽然不动声色,目光中却露出快意的光彩,显然也是心胸畅快。
孟依云的脸涨得通红,情不自禁地替若水感到尴尬,低垂着脑袋,隐隐觉得姚皇后的这种做法,有些过份,若是她这样对待自己,自己可真不知道要如何自处才好。只盼柳妹妹能想开些,不要太过在意。
除了孟依云,几乎殿中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若水身上,要瞧她怎么应对。一个小小女子,竟然也有胆子得罪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又怎会放过她?如今可不是自食恶果了吗?
韦贵妃一直默不作声,任皇后一人自说自话,这时忍不住出声相帮若水,说道:“皇后娘娘,这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这赌输了的东西,再要回来,也不太妥当吧?”
姚皇后斜眼瞥她,淡淡道:“韦妃觉得不妥?本宫却觉得妥当得很,是谁的东西,它就是谁的,纵使想方设法的得了去,迟早也是会物归原主的。”
姚皇后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她手腕上,又轻轻飘过,韦贵妃抚着腕上的暖玉镯,嘴唇抿得紧紧的,不再说话。
若水站起身来,把那枚鸳鸯蝴蝶佩郑重其事地放入那宫女摊开来的手掌中,不卑不亢地说道:“皇后娘娘说得极是,是自己的东西,早晚会落到自己碗里来,不是自己的嘛,就算是哭着求着得来了,早晚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枚玉佩,若水原物奉还,请皇后娘娘一定收好了。”
说完,轻轻抿唇一笑,竟似是毫不在意一般。
姚皇后心里登时就像吃了个苍蝇一般,很不得劲。她暗地里咬着牙,努力维持着平和慈爱的面具,柔声细语道:“这事儿是小九胡闹,当真是委屈柳姑娘了,本宫定会为柳姑娘选定一门称心如意的好亲事,做为对柳姑娘的补偿。”
她话中隐藏的狠意,若水如何听不出来,起身微微躬身行礼,风轻云淡般的一笑,恭谨答道:“若水在此多谢皇后娘娘费心。”说完,坐了下去,端起茶杯轻轻品茗,神态悠闲自若,连衣袖都不稍稍抖动。
圣德帝轻轻咳嗽了一声,看着姚皇后,淡淡地道:“皇后,不知你给柳姑娘选的是哪家的好儿郎啊?是孟右相的大公子?还是俞侍郎家的三公子啊?”
姚皇后的话中之意,他自然也听得清楚,这番话是在点明皇后,做人不可过分,若当真要指婚,就在这二人之中挑选。
孟明俊和俞成弘对视一眼,都是又惊又喜,圣德帝的意思,他们也听出来了,当即都屏住呼吸,凝目注视姚皇后,静待姚后开言。
圣德帝的话中之意,姚皇后也听得清楚,她雍容尔雅地一笑,道:“难道我东黎国的好儿郎,除了孟俞二位公子之外,再无旁人了吗?陛下岂不是将咱们东黎国瞧得忒也小了点,臣妾要许给柳姑娘的人选,比他二人都要强得多,最适合柳姑娘不过了。”
圣德帝奇道:“皇后是说,还有比他二人更出色的少年郎?莫不是,你指的是老三?不对,你不是说要把姚姑娘许给老三为正妃吗?这姚姑娘为正妃,难不成你是要柳姑娘给老三当侧妃?”他的目光向君天翔看了过去,只看得君天翔怦怦心跳,掌心出汗,他也一头雾水,猜不透姚皇后的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陛下果然是臣妾的知心人,臣妾才说了上句,陛下就猜到了下句,不错,臣妾要许给柳姑娘的,正是三殿下。”姚皇后含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