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不好?”
“很不好……”武瑞安顿了顿,接道:“今晨,吕晨飞扶着满身是血的钟旭来王府找我,恰逢早朝,我便带他入宫,请太医院众位太医为其治疗。但下朝之后,他的病情仍是没有好转。我想……或许这世上能救钟旭的人,只有你了。”
狄姜总有让人想不到的方法,她可以做到寻常人做不到的事情。
武瑞安从来不愿承认自己与她之间的差异,但有时候又不得不承认。
武瑞安委婉的说完,狄姜没有太大反应,只颜色淡淡地跟在他身后。
她沉思了片刻,突然问道:“吕晨飞现在如何了?”
“他已经不在了。”武瑞安面色镇定,极力的想要掩藏心中的悲痛,但他泛红的眼眶却出卖了他。
到底是跟着他尸山血海上战场的死生战友,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狄姜蓦地沉默,许久才一声叹息,接道:“吕晨飞死前,可还有说过什么?”
武瑞安点了点头,缓缓道:“他说,是一个头顶六个戒疤的和尚救了他们,但那和尚说……自己也抵御不了几时……”
武瑞安看着面色凝重的狄姜,探寻道:“究竟,出什么事了?”
狄姜摇了摇头,道:“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等事情处理好了,我再告诉你。”
武瑞安点了点头,带着狄姜继续前行。
偏殿中,数位御医围在一处,商议着如何医治钟旭的疾病。但言谈之间,多是摇头叹息,似乎想不出医治之法。
太医和宫女们进进出出,试了多种方法,却始终止不住他身上细细密密的血口。
钟旭躺在床上,浑身浴血,鲜血染红了白衣和被褥,乃至将床榻浸湿,与他惨白的面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钟旭双目微闭,眉头紧簇,直到听见独属于狄姜悠闲却又稳重的脚步声,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当他终于看见狄姜,眼中才复又有了些许生气。却也只有从前的十之一二罢了。
狄姜看了钟旭一眼,对武瑞安道:“让他们都走吧。”
武瑞安起初有些不解,但很快便明白过来。狄姜定是有其隐秘的法子救人,便立即让满殿的太医宫女都出去了。房中只余下他三人。
钟旭长舒了一口气,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紧紧握住了狄姜的手。
若在平时,武瑞安一定会冲上去,将他们紧握的双手拉开。
但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明知道钟旭或许也即将成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他的双腿像灌了铅,胸口也堵了一块大石头。
钟旭用尽了力气,郑重道:“镇妖塔……倒了。”
狄姜沉默了片刻,才微一颔首,哑哑地开口说道:“我知道了。”
钟旭颤抖着双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一把通体透明的短剑交到狄姜手里,道:“太霄剑交给你了,将它置在皇城太极殿前的日晷之上,可保宫城无虞……以后的事情,非我能力所及……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帮我照顾长生……”
狄姜沉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钟旭等了这么久,就是因为他知道,有能力去做这件事的人只有狄姜。
可他不知道的是,狄姜要的根本不是他的佩剑。
她所担心的也根本不是镇妖塔。
狄姜收起太霄剑,坐在床边,将钟旭抱在怀中,让他的脖颈枕在自己的臂弯中。
“你没有别的话想要对我说么?”狄姜问他。
钟旭沉默,半晌才叹息地说:“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对吗。”
狄姜微微一笑:“这辈子而已。”她的眼神里带着笃定和确信。
钟旭似乎是听见了好听的情话,上扬的嘴角里,带着此生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愉悦:“但愿真的是这样……”
钟旭闭上眼,任自己毫无气力的倚在狄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