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波的声音,他的声音发颤,用手擦着我脸上的血:“你伤到哪里了?”
“我不知道。”
身边哭泣声、惊叫声乱作了一团,等我真正清醒过来时,已经在医院里。
女医生是李哥的初中同学,对着李哥讥讽:“怎么又有人受伤了?你们是不是三天不打架,就觉得全身骨头不舒服?可别指望我温柔地治疗,对你们这些扰乱社会治安的人不能客气!你说,警察怎么就不把你们全关起来呢?”
李哥苦笑:“今天是我妹,你下手轻点。”
女医生看到我,咦了一声:“罗琦琦?我看过电视上你的演讲,讲得真不错,我还以为你是好学生,你怎么也打架?”她一边说话,一边用纱布清理我身上的血,发现血虽然流得全身都是,但实际的伤口就手掌上,估计很多血是别人的。
医生一边替我取扎在肉中的玻璃,一边骂李哥:“看到没?这玻璃片再嵌深点,她的这只手可就要废了,还当哥呢,自己都不学好,把妹妹也跟着带坏。”
李哥就一味地赔笑脸,小波却脸色很难看。
医生替我取完玻璃片,又缝针,到后来,不再数落我们,她柔声问我:“你不疼吗?怎么一声不吭?疼就叫出来。”
我咬着牙不吭声,李哥苦笑着说:“她要是会叫疼的性格,就不会和人打架打成这样了,我们一堆人在后面,她要真想修理谁,哪里需要她出手?”
女医生怒了,狠狠地瞪了李哥一眼:“就你这些混账话才把人教坏了,她一个小姑娘即使有什么事情,有父母、有老师、有警察,为什么要打架?”
李哥干笑两声,再不敢多言。
等处理完伤口,李哥和小波带着我出去,乌贼过来说:“对方没大事,一个胳膊被戳破了,一个伤到了头。”乌贼猛戳了我的额头一下,“你今天吃错药了吗?小波,你真要好好管教管教她了,她怎么脾气这么冲?我刚都问了,人家说几个姐妹好好地在吃饭,她莫名其妙地进去就打人。”
李哥吩咐:“医药费,我们出了,你再打发人去买些营养品,多说些好话……”
我立即说:“不许!她活该!凭什么还要给她出医药费?”
李哥忙说:“好,好,好!不出,不出!”却偷偷给乌贼使了一个眼色。
李哥的一个手下说:“出来混的人都重面子,打的是张骏的女朋友,这个梁子恐怕不好解。”
正说着,看到张骏和几个很壮实的朋友进来,张骏的女朋友也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扑到张骏身边:“张骏,她无缘无故地就打我,我的两个朋友被她打得躺在了医院,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说完,恶狠狠地盯向我。
张骏看到我吊着一只胳膊,愣了一下,大概这才知道他女朋友是和我们起的冲突。
李哥热情地走过去,一手握住他的手,一手揽着他的肩膀,走到角落里,不停地说着话。
张骏的女朋友想过去,李哥抬头,不硬不软地来了一句:“爷们儿在谈事情,女人少掺和。”
张骏的女朋友脸涨得通红,却知道这个圈子里,规矩的确就是这样。
不知道李哥都说了些什么,反正看张骏点了点头。李哥叫了小波过去,自己站到了一边。张骏猛地抡拳在小波腹部狠狠打了三拳,小波痛得弯下了身子,一小会儿后,小波站直了,张骏又是狠狠三拳,这次小波没撑住,整个人蹲在了地上。
不管是李哥的兄弟还是张骏的朋友都漠然地看着,他们都是依照规矩行事。
我想叫却叫不出来,眼泪全冲到了眼眶里。
李哥走过去和张骏笑着握了握手,张骏笑着扶起了小波,小波也是笑着,彼此握着手,好像刚才打架的人压根儿不是他们。
三人简单聊了几句,张骏带人离开,他女朋友呆呆站了会儿,去追他:“这就算完了?我朋友的伤就算了?你让我怎么和她们交代?你不觉得没脸,我他妈的还觉得没脸呢……”
五个人上了李哥的除了喇叭不响,到处都响的旧车里。
我、妖娆、乌贼坐在后面,小波坐在前面。我沉默着,李哥沉默着,小波也沉默着。
乌贼觉得气闷,问小波:“张骏那小子手下得狠吗?”妖娆用胳膊肘捶了他一下,他忙闭嘴。
我突然问:“乌贼,今天的那几个女的都是什么身份?”
妖娆说:“除了张骏的女朋友,还有一个也是文工团的,有个是工艺院的,还有个小学音乐老师,哦,那个被你砸伤了头的是开发廊的。”
我呆呆地坐着,浑身上下充满了无力感。也许我可以想办法封住她们五个的口,可是其他人的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