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槿留在了别院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她的烧其实两天就退的差不多了,可是脚崴了却不能那么快好,第三天安槿耐不住,只是起床稍微走了走,脚踝便又肿了起来,更甚前日,老大夫直摇头,说安槿再不听话,可能一个月也走不了路。吓得安槿只好乖乖躺在了床上,或者让人在院子里摆上个躺椅,自己躺在外面看姐姐们在一边抚琴弄茶闲磕牙,也是个趣味。
赵氏陪着安槿在别院又住了两日,便接连收到侯府老太太的传信,让她赶紧回府。却是府中大夫人崔氏报病,大少奶奶二少奶奶又都有了身孕,无人能掌中馈,便命赵氏快回府当家理事。并且这个月底还要正经娶了刘浣珠做大少爷的二房,也是要正经出聘礼办喜宴的,大房没人愿意沾手,可这没人操持可是不行。
可是安槿的情况实在不宜舟车劳顿,留在别院赵氏又不放心,还是老国公夫人最后说她会留在别院照看安槿,待安槿病好些,便直接带了安槿回国公府住上一段时间,赵氏才安了心决定回侯府。
老夫人前两天便早已打发了坐卧不安的二儿媳庄氏带着赵敏媛回府了,虽然庄氏把赵承奕打包送回了府,说要去国公府二老爷那里领罚,却又怕罚重了,老夫人一说让她先行回府,庄氏便已令人拎起早已收拾好的包裹赶紧走了。
阮安柟也提出留下来照顾安槿,赵氏想到家里那乱糟糟的事,让阮安柟和安槿去国公府住上一段日子也好,便同意了。阮安梅和阮安桐也想留下,可是她两还小,留下来不但不能服侍老夫人,照顾安槿,可能还要累得老夫人费心费力,便没同意硬是带着两人走了。
临走告别时,安槿粉认真的对阮安梅道:“四姐姐,你记得也帮我抄本经书,过两个月就在佛前烧了,让佛祖保佑保佑我,给我去点秽气,别老沾上坏东西。”阮安梅正经的应承了下了,她觉得这可是件重要事。看着两个小妹妹严肃的小脸,阮安柟orz囧。
赵氏领着阮安梅阮安桐走了,老夫人就命人把阮安柟安槿移去了主院,在自己的房间边收拾了两间房给安槿姐妹。每天就看着姐妹两说话玩耍,安槿也把本来养病烦闷的日子过出了趣味。她每天早晨傍晚都躺在外面院子里对着各种花鸟蜂蝶,要不沙沙作画,要不就陪着老夫人说说话,或者就看阮安柟在一旁或穿针引线或摆弄着一堆小玩意。
“三姐姐,你到底在摆弄个啥?我怎么抓不到重点呢?”安槿终于有一日忍不住问道,她实在也不知道阮安柟每天换着法折腾到底是在干啥。
阮安柟看着手中未成型的小布娃娃,无奈道:“不到二十天就是乞巧节了,我想做个东西参加乞巧会,试着几样,也觉得没啥出彩的。”
七月初七乞巧节和二月的花朝节一样,是大齐朝未婚少女们的一个重要节日。全国各地都会举行大大小小的乞巧会,有官府辖办的,也有官府内眷组织来玩的,京都中最盛大的乞巧会当然是皇后娘娘组织的皇家乞巧会,但参加的却不止是皇家的公主郡主们,京都中五品以上官员家的女儿都可以参加。五品以下的官眷也不是不能参加,只要能拿到一些推荐名额就可以了。像各公主府勋贵府都能拿到一些推荐名额,方便他们提供给旁支和姻亲家的女儿参加。
像阮家这种情况,等老侯爷一去世,爵位被收回,家族中又没有五品以上的官员,就不能直接参加皇家乞巧会了,但就一定能从顺国公府拿到推荐名额。
这一日,参加的少女们将纷纷展现自己的心思技艺手艺,制作出别有心裁的手工品,或刺绣,或女红,或手作首饰等等,只要能表现你心灵手巧是个好姑娘就行了。能获得前十名就能得到规定的嘉奖赏赐,能拔到头筹,那更是能获得皇后的特别赏赐。
同时,不但姑娘们能去举办场所参加大会,各贵族官家子弟也被允许参加,虽然是被隔在了一边只能观望,但能看看也不错啊。所以乞巧节和花朝节一样也是皇家和勋贵家族选媳妇的重要节日,通常过了每年一度的乞巧节和花朝节,宫中就会陆续传来赐婚的消息,所以报名参加乞巧节的时候,一定要注明是否定亲了,不然被误点鸳鸯谱就不好了,等赐婚结束,各勋贵官员家就开始活动联姻了。总之这其实算得上是大齐朝的相媳妇大会。
安槿看着阮安柟有些沮丧的样子,突然想起那天庄令熙在自己耳边说的话,心里有些怔怔。她其实对庄令熙话隐含的信息是有七成是相信的,这几天每当想起,也是隐隐忧虑。现在看着阮安柟认真摆弄着手上的东西,心里像被针刺了一下,隐隐作痛,这个姐姐,还在期待着嫁一个简单的好人家吧。
晚上睡觉前,老夫人照例过来看看安槿才回房去睡。这晚安槿却叫住了正欲离去的老夫人。
“外祖母。”安槿轻轻叫道,目光看着老夫人沉吟不已,小手紧张的捏紧了拳。
老夫人看看安槿,呵呵笑道:“怎么,我的槿姐儿不舍得外祖母走,还要外祖母陪着睡?”
安槿听了便忍不住也笑了,人也放松了些,握了外祖母的手在脸上蹭了蹭,良久没说话。老夫人摸摸她的头发,笑道:“槿姐儿有什么话跟外祖母说,就说吧。起先大夫说你忧思多虑,我还不信,可是见你这几天虽然还算好,但似乎一直有什么心事,现在肯跟外祖母说了吗?”
“外祖母……”安槿心软软的,原来自己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心绪外祖母竟是早看在眼里。她一直以为外祖母最器重的是二姐姐阮安檀,最偏爱的是最像母亲的三姐姐阮安柟,可能一直是自己误会了吧,其实外祖母给她们几个姐妹的疼惜都是满满的。
“那天的确是我先打了庄表姐的,是因为她跟我说,二皇子看上了三姐姐,就不会再有别人敢娶她了。她还说,母亲曾经得罪过当今陛下,所以连您和太妃娘娘都帮不了三姐姐,二皇子说不定能求得皇上赐婚。”安槿看着外祖母低低的道。
她看到外祖母的脸色渐变,随着她的诉说面色越来越冷,嘴角紧紧抿起,威压逼人,如果安槿是个一般的小姑娘,说不得就问不下去了。
安槿看外祖母绷着脸不出声,咬牙问道:“这些是真的吗?还有,为什么她会说母亲得罪了陛下,母亲只是个闺阁女子,后来更是下嫁给了跟皇家十万八千里的阮家,是怎么得罪陛下了?”安槿一边问,一边心扑通扑通的跳。她心里其实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答案,但没有听到外祖母亲口说,她不敢确认。
这些天,她一直在想这件事,她有仔细想过怎么查,可是除了问外祖母,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问当事人?皇帝陛下那是别想了,母亲性子高傲急躁,这种事情她一个九岁的女儿如何能问?说不得问她是从哪里听来的,又是一地的是非。问母亲身边的嬷嬷?他们忠心耿耿,怎么会跟自己一个九岁的孩子说母亲的这种旧事,更何况有些事,恐怕连母亲身边的嬷嬷都未必能清楚。
最好的方法当然是问母亲的母亲,外祖母。她相信,有些事,说不定,外祖母可能比母亲还要清楚。
老夫人静静看着安槿,看着小姑娘忐忑紧张却故作镇静的样子,心里一软,面色一点一点缓了下来。她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外孙女来问,或者是阮安檀,或者是阮安柟,但她再没有想过,会是最小的阮安槿,这个孩子,处处让她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