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力始终是一个回避不开的问题,这跟一个人本身多能打、多会说话,可以说,关系是极为微弱的;如果再加点主观的因素,那就是毫无关系。若此时的华夏,是历史上南明的时节,丁一说这话,就是无耻兼无脑;把卫、霍、班、陈这些牛人放在南宋,他们也很难展现出强汉年代的辉煌。
这不单单是一个铁产量的问题,明代铁产量倒是真的不弱,天顺年山西阳城一个县,就“每年课铁不下五六十万斤”【《明英宗实录》卷三二九】按明代十五税一来算,阳城一地年的铁产量就是七百五到九百万斤——三千余吨到四千余吨。而明代二百多个州县设有官营铁厂。
单纯的铁产量,并不足以提供这样的底气。
“我是丁一。”
这四个字背后,是两广历经将近十年逐步成型的工业基础,每年十万吨以上的钢产量;
是两广和关外草原,近十年之间逐步成型的预备役制度,每年都可以源源不绝提供出身良家子的精壮兵源;
是各处容城书院分院,每年毕业可以充任军官团、参谋团的数千学生;
是四海大都督府和安西大都督府已完全成型,并严格执行的近代步兵操典训练体系!
寻个朝鲜的老妪过来,她听不懂这四个字有多恐怖。
身为枭雄的李瑈,望着案上五都府及左水营的六个帅印,他却是深深深深地明白这四个字的可怕。
李瑈低下了一直不愿低下的脑袋,直至接触到地面。
“臣瑈。唯先生马首是瞻。”
丁一笑着抬了抬手,对着李瑈柔声道:“这不够。”
不必解释太多。也不必思考很久,李瑈再次伏下:“先生……”
“放肆!”边上的尹氏王后突然暴起。戟指着丁一怒斥道,“我朝千里山河,万千子民,岂是你可轻侮!若知错能改,向王上磕头认错,念在……”
李瑈吓得连忙低叱:“闭嘴!”这当口,是展示气节的时候么?李瑈又不是文天祥式的人物,人家可是能把侄子王位给抢到手的枭雄。明军无声无息之间,取他五个都府和左水营。真是势如反掌之易;入景德宫,那些全朝鲜最精锐的守卫部队,也是根本毫无声息就让人解决了,跟丁一装逼,有什么好处?
要说万千子民,人家手上还捏着生六臣呢!那六个家伙,要不是民望高,不早就弄死了?
有那六个家伙当带路党,还指望什么万千子民?
他叱止了尹氏王后。一脸惶恐地望向丁一,刚想磕头赔罪,丁一没有让他再说下去,望着尹氏王后说道:“王后倒是端庄。”尹氏王后虽说端庄。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丁一又不是张懋好这口的,这种举动。完全就是一种态度。
“她若能让我开怀,我可以考虑不计较刚才的冒犯。”
李瑈额角的青筋都现了出来。尽管他不知道两广钢铁产量的可怕,不懂得工业化开始成型的可怕。
但容城书院他却是知道的。大明新军他也是知道的,就算大明朝堂再怎么杯葛丁一,一旦让丁一集新军全力,李瑈不是妄人,他知道朝鲜扛不下,连叱咤草原的也先都扛不下,别说草原。
他真的不在意一个女人,他跟丁一不一样,为了江山,为了权力,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不可以放弃。问题是如果这样下去的话,他就能保住自己的江山吗?
他是枭雄,枭雄是不甘人下的,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也要扭转翻盘。
全州李氏的老宅都有逃生的密道,华夏稍大地点的地主都有避贼的夹墙,李瑈身为朝鲜国君,王宫之中自然不可能没有暗道和伏兵,就算丁一解决了明面上的守卫,李瑈仍有一战之力,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知兵的李瑈,自然不会不懂。
对于他来说,现在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他扯动了案几下的暗索,利用袍袖的遮掩,就算丁一也无从发现。
擒贼,先擒王,机会就在眼前!
然后他知道,如果无法打败丁一、打痛丁一,那么他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