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承瑾思量一会儿,道:“姑姑说的,不无道理。”
周皇后知道的比这些人早许多,可她硬是压着不准太子去辩解,不准昭华说出去,只是淡淡一句——“时机未到。”
直到今早,周皇后收到一封密信。
檀香袅袅,字迹清隽。
周皇后含笑读完信,这才对太子道:“去找你父皇认错去吧,下次谨记,祸从口出。你还并非能说黑即黑,说白即白的身份,更要注意。”
信是清尘寄来的,上写四字,“见信既成。”这是最主要的四个字,余下篇幅,全是问候周皇后身子如何,情深意切,寥寥数语又如何能体现完全?只能管中窥豹见其一二罢了。
太子并不多问,少年老成,眉宇间俱是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躬身道:“是,母后好好休养,儿子去了。”
皇帝正盯着面前的卫郡王,目光阴沉沉,直看的卫郡王额间沁出一片冷汗,皇帝才开口:“你是说,太子曾说,悦宝林与四皇子有染?”
“儿子不敢胡说,”卫郡王双膝跪地,诚惶诚恐,“太子在御花园里,端云妹妹带着悦宝林去找四弟,太子所以有此一说,儿臣……”
他话刚说完,殿外便唱喏——“太子殿下到——”
皇帝面无表情,冷冷道:“宣吧。”
太子身着杏黄四爪蟒服,身型并不瘦弱,态度从容,给皇帝见了礼后与卫郡王点头致意。
皇帝随手翻开一本折子,并不看自己两个儿子,道:“太子来所为何事?”
“儿臣前来请罪。”太子一撩衣袍跪在了卫郡王前面的地上,“最近市井传言,居然流传到了朝堂后宫,虽说只是流言,到底是儿子言语不当,前来与父皇请罪。”
“太子所说,是什么事儿?”皇帝抬眼,看的却是卫郡王。
“父皇知道,儿臣与端云素来爱斗嘴,恰巧有一日她带着父皇您后宫中的悦宝林去见四皇兄,儿臣觉得不妥,便说了她几句。谁知道如今居然传出儿子说,悦宝林与四皇兄有染?”太子颇感荒谬,道,“谁不知道这后宫是母后看顾,难道儿子会说出这种话来打母后的脸吗,更何况,四皇兄虽说行止失当,孝心却是毋庸置疑的,怎么会作出这种事情。但是此时归根结底也是由儿子引起,儿子恳请父皇,彻查此事!”
太子不给卫郡王开口机会,继续道:“此事不仅涉及儿臣,也污蔑了四皇兄,这可是秽乱宫闱的大罪名,也不知有心人到底要以此事做什么文章!”
“朕一向以为,你与老四关系并不好啊,太子。”皇帝随口一问。
太子亦是随口一答:“父皇,当初儿臣请求惩治四皇兄,只是因为四皇兄有违国法,并非无兄弟之情。如今,儿子与四皇兄同时被污蔑,岂可只顾自己脱身,而陷四哥于险境。”
皇帝冷若冰霜的面庞融化些许,露出一丝笑意,“这事儿,早就有官员参了上来,朕觉得荒谬一直压着消息,只是最近几日不知是谁,”说到这儿,他重新扫了一眼卫郡王,“是谁放出去的消息,居然搅得朝堂后宫都不得安宁。”
还能是谁?自然是卫郡王。
这件事儿的始作俑者便是卫郡王,他派人散播,太子说四皇子与悦宝林有染的事情出去,没料到被清尘发现,与周皇后合谋来了个将计就计。
“老三,你今日若是没别的事儿,就回府好好思过吧,待朕查清了事儿,再宣你进宫问话。”皇帝打发了卫郡王,留下太子。
“太子啊,朕往日看错了,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皇帝叹了一声,“这事儿,朕也是不信的,老四或许爱财,或许恋权,却绝不敢做出大逆不道,不孝之事。”
太子垂首:“儿臣也如此觉得,幕后之人借着儿臣之口将罪名按在了四皇兄身上,无非是看儿臣与皇兄之前曾有矛盾,想借此在父皇面前,要么害儿臣,要么害皇兄。儿子说句实话,四皇兄被父皇惩罚至此,儿子何须再陷害他什么,更何况,母后今日还与儿臣商量,说是四皇子虽然有错,到底是皇家血脉,不如等着四皇子妃诞下麟儿之后,宣他们夫妻二人进宫一见,还没来得及与父皇说,居然有如此传言。”
皇帝点了点头:“太子有心了,这事由皇后来做,是极好的。”也不冲突自己的明君之称,又满足了恪昭媛和四皇子母子二人相见。
说着,随手将几个折子拾了出来,交由孙秀,“递给太子看看。”
太子接过,随手翻阅,正是官员们参四皇子秽乱宫闱的折子,里面还不乏有他的人。太子心内冷笑,嘴上却道:“这些人枉读了这么些圣贤书,光知道听闻传言就奏本上来,没些脑子。”
“这些人,太子你去敲打敲打,这事儿,不宜闹大,知道了吗?”
太子恭恭敬敬,心里却如同坚冰,皇帝这番试探,还是为了保全四皇子。敲打官员,是敲打他才是。
卫郡王失魂落魄的出了宫,正巧遇见进宫的朱承瑾。
二人迎面走来,恰巧遇见,不得不纷纷停下行礼,朱承瑾笑道:“王爷慢走。”
卫郡王敷衍一笑,匆匆走了。
朱承瑾大概猜出了什么,与崔然一笑:“崔姑姑,咱们走吧,去给皇祖母请安。”
看样子,太子第一步,已经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