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人喷了口烟,不屑的笑了笑道:“对你们有要求?你们到现在连撞死他的凶手还没找到还让我怎么相信你们。”
我来得匆忙,没有系统的了解司机死亡的前后状况,因此听了她的话我不由大吃一惊,不过并未表现出来。
一个两三岁的孩子睡眼惺忪从宽大的卧房里走了出来奶声奶气的道:“妈妈,我要去看爸爸。”
女主人眉头一皱道:“你一个孩子家家。死人有什么好见的。”听她的语气似乎对自己丈夫根本没有任何怀念的意思。
而孩子则跑到我身边不停的摇着我的手道:“叔叔,你就带我去见见爸爸吧,奶奶说他还没有火化,我想再见见他。”
女主人道:“活人抓不到,死人又不能火化,你说你们公司还能干些什么?我和他结婚七年,直到他死总共才给我们娘两留下不到三万块的遗产,现在人死都这么久了,连火化都不成,什么狗屁公司。”说到后来她极其愤怒,声音都在发抖,眼眶里满是泪水。
悲伤加愤怒。这是女人现在最真实的心境,我暗中叹了口气,当然能理解她内心的愤怒,一切都是来源于对生活的无奈。
我忽然发现宽阔的客厅中央挂着一副巨大的结婚照,不过新郎从年纪看来决不会是那个司机,瞬间我明白了什么,心中立刻对这个女人生出了一股鄙视之情,冷冷道:“对您前夫的事我们都觉得十分遗憾。不过眼前还是要将事情解决,否则死者在地下也不能安宁,希望您能配合。”
女人有些漠然的道:“说罢,我还能做些什么?”
我道:“今天我们必须去殡仪馆,对他的尸体我们需要做些处理。”女人似乎一惊,猛的抬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用身体挡住小姑娘对着小拇指做了个手势,女人愣了半晌,眼睛里渐渐充满了泪水,过了一会儿她起身进了里屋,再出来时已是穿戴整齐,对我道:“走吧。”
一路无语。
到了殡仪馆,我们办了相关手续,便有人将我们带至停尸间,见到死者时他因长期冰冻。整个身形以有些变型。五官因为破损过于严重已用白布裹好,我将小姑娘抱起,防她伸手去揭,猛然我看见那个“司机”已站在了我的身旁,不过这次有了心里准备到没吓着,只见他早已满脸泪水,再不似昨日那般毫无表情,这时的他与人无疑。
只见他一次次的将手伸向小姑娘,可是只能徒劳的穿过她的身体,看到这样一幕。我心里也是非常难受的。
过了会儿我冲“司机”点了点头,他根本没有看见,我只能硬着心肠对女人道:“你先将孩子带走。”接着我从怀里掏出一截指骨。
女人的表情已经有些木然了,带着孩子转身而出,但我知道她对于这位曾经的丈夫绝非毫无感情,只是贫穷让她最终嫌弃了自己的爱人。
在这方小而冰冷的环境里我忽然想明白一个道理,这也是那次我自己看到自己时很纠结的一个问题,人究竟是天性本恶还是本善?我觉得人只要是生下来就是带有原罪的,获得生命就是因为需要赎罪,所以在生活中才会经历千难万苦。
能活下去的都是好汉,所以没什么可说的,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也有让自己活的更好的权利。
我将指骨摆在断处,对“司机”悄声道:“该做的我全做了,你呢?”
司机默然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叹了口气转身出去,外面阳光普照,与里面截然不同,回去的路上小姑娘悄悄的在我耳边道:“爸爸还有根小拇指没找到,叔叔你能帮帮他么?”
我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到了楼下,女人从车子上走下来,这次是真有一个公交公司工会副主席陪着在,他道:“小玲,如果有什么需要……”
女人立刻很厌烦的摆了摆手道:“别和我说这些废话,我不想听。”工会副主席显然从没受过如此恶劣的态度,很尴尬的站在一边。
我上前打了个圆场道:“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让王师傅完整的入葬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你们……不要在来招惹我,我有自己的生活,他活着的时候我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死了以后干吗还要来烦我?”说出这句话来人已经是泣不成声,孩子也被吓的哇哇大哭。
“大姐,您节哀顺变,我们不会再来烦你了。”我道。上广团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