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方站在吕汉强的身后,就那么无声无息的隐藏在他的阴影里,让吕汉强想和他说话的时候,都有种找不到人的感觉,难道做情报的都是这么阴暗吗?
“三日里,我与首铺二公子,都察院三公子,大理寺五公子,太子太保外室王公子,还有御马监王公公过继儿子,都勾通了一下,他们都是不甘寂寞的一群青年,我许给他们十三省中的六个情报司督监的职务,请先生核准。”
语气里没有一点卑微,只有坦然与决断。
吕汉强点点头,面色里没有一点不快,而是在身后递过来的告身上轻松的签字:“我知道你看人的能力,我对此深信不疑。”
就这一句,身后一直波澜不惊的呼吸突然波动,但马上消失。
“记住我们的口号,忠君爱民,共济天下,空谈误国,实干兴邦。”吕汉强再次一字一句的说道。
“先生说的是,我们这些心怀天下却报国无门的人,这次有了展现自己才华的机会,绝不忘记先生给的教诲。”
吕汉强就轻轻摇头:“我希望的,不过是让这个老大帝国亿万生灵能安然度过这个困苦,我希望的,不过是我能做最好的结果,当然——”
“当然,我们努力了,实验了。”第一次王方打断了吕汉强的话,在他身后轻轻的,却是非常坚定的道。
“是的,我们努力了,我们会死去,但我们会一直坚持,千万人我无往也,这是圣人的话,我认为这是圣人唯一说的对的话。”
枪手王侍郎在早朝上,正式上报举荐了五位官员升迁,其中四位五品升迁为四品,一位七品升迁为六品。
这次算是彻底的捅了马蜂窝,原因便是王老头举荐的几乎全部是东林的叛徒,这是让东林绝对不能容忍的。
尤其看到这次朝会那个砸饭碗专业户吕汉强不在,于是大家就放开了胆子,撸胳膊挽袖子的一个个东林前仆后继的上场与老王打擂台,并针锋相对的提出了自己人做为那五个升迁官员的替补,这其中就有暗箱操作了的那两个潜伏者。
势单力薄的老王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最终以自己举荐五人有两人得任都察院之后,眼睁睁的看着东林又得偿所愿的将七个人升值结束。
即便这两个人,还是在李标最终站出来,以京察成绩优异为名,崇祯首肯给予恩施的。
但在下朝的时候,东林还是为这愤愤不平,但老王跑和吕汉强已经是心满意足。
“吕大人这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策算是绝了,大人高,实在是高啊。”一下朝,老王就跑来吕汉强面前献宝般汇报了今日朝堂上的战斗结果。“这下子,我们在朝堂上,除了我这个三品官外,又有了两个四品的官员,还给东林彻底的塞了两个楔子,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您走后,东林反攻倒算,那两个家伙跳出来唱反调时候,东林那尴尬愤怒的表情,我期待啊。”说这话的时候,就直接拿起吕汉强面前的茶壶,亲自给吕汉强倒上之后,直接也顺带着倒上,然后一口干掉。
这一大早就和东林吵,真的口干舌燥啊。
“这便是完全的胜利,同时,我们保举的五个人里,有两个兄弟被皇上强横任命,这也变相的看出皇上对我们的偏袒。”
这倒是实情,原先,崇祯要做个言听计从的尧舜之君,绝对不会违拗那些占着大义东林意愿的,要不他们就嗡嗡嗡的和你不死不休,在小的时候,信王就在红丸和移宫案里,就领教了东林的唐生,在他幼小的心理就有了巨大的阴影,在他理政之后,对东林的厌恶也没有改变过。
埋头案牍里的吕汉强将一本文书封好,贴上邮票递给身边的文书,“麻烦你马上将这个文书送邮局,赶紧发出去。”
那个小文书也是出身驿户,原本一心好学,但户籍在那,驿卒是不能参加科考的,因此已经绝望,这次突然得了赦免户籍,便有了举业的希望,但在吕汉强打量招募驿籍里读书人参加皇家驿递商行管理的时候,他毅然放弃了举业,向其他驿籍子弟一样,怀着报恩的心情加入到了商行的管理群来,甘心做个行走。
“先生,这封公函请您签收一下。”又一个身穿刚刚配发下来的米黄色皇家商行标准服装的小子恭敬的上前,递给吕汉强一封外地来的公函,那上面邮戳端正,按照分量,还规规矩矩的贴了两张邮票,一看就是个大部头的东西。
称吕汉强为先生而不称呼他协办,这在商行里也算是一个特殊。称呼协办的,都是那些驿卒老人,而称呼先生的,都是刚刚招募来的那些子弟,吕汉强其实更喜欢大家称呼他为先生。
拿起那个厚厚的公函看了一下,然后撕开,放弃开篇的啰嗦,直接奔了主题,这封公函不过是江西省为一个最偏远的驿站请求补贴的,吕汉强就想了想,然后对那小子道:“请你去将方老和赵良请来。”
那小子立刻点点头转身找总务老方和大总管赵良去了。
在等老方老的时候,见自己的房间里就自己和老王两人,吕汉强就对依旧在那喋喋不休的老王道:“这次不算胜利,因为我已经遇见到了这个结局。”看着老王那不信的样子,吕汉强淡淡一笑:“其实我成为孤臣,我知道是因为什么,那么我走了,虽然孤臣党成立了,但不等于有我这样的作用,因此上面需要一个能与那帮家伙抗衡的势力,这时候,上面就必须要培植一下我们,然后让我们和那些东西势均力敌,互相撕咬,最后上面得到一种平衡,这就是我们现在能得到我们想得到的原因。”
屋子里没外人,老王已经是绝对的自己铁杆,他现在就是想不抱着自己的大腿都不行,一旦他没了自己这个大腿,按照东林大佬左光斗定下的党章,不是同党便是寇仇的原则,他的死相绝对比自己还惨。他,已经没一点退路了。
“这次,通过京察官员大换血,也运用上面需要我们制衡对手的机会,一定要坚定的推上极可能多的我们的人,这不但是我们的话语权的问题,更是我们生存的问题,这一点王大人一定要坚持。”
“下官一定努力,大人且请吩咐便是。”老王还是没有一点三品对五品的觉悟,依旧对吕汉强保有绝对的恭敬。
“不过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一定要请老王记住,我们不要急于求成,刺激了东林那些疯狗,尽量让他们反扑的时间拖后一点才好。”
“是是是,下官省得,毕竟我们的实力还不成形。”但眼珠一转:“不过下官倒是得到一个很好的情报。”
“什么?”
“那就是李标老儿再次上书请求致仕,这次皇上似乎已经松动了口风。”
这个消息倒是让吕汉强很是吃惊,于是就坐在那里,捏着没有胡子的下巴眯着眼睛思考了一阵。
老王就默默的等着吕汉强回神。
“很好,很好,我知道了。”
老王就欣然拱手退出,至于吕汉强知道了什么,感悟了什么,在他看来,都已经不重要,只要儿子被吕汉强看中,只要儿子的势力在不断壮大,这比什么都重要,即便是要了自己的老命也行。
这何尝不是一种赌博,既然自己将身家性命都压了大,那就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