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奶!”许家文斯斯文文地笑。
孙秀花笑弯了眼。若无其事地在许家全惊天动地的哭声里给孙子们分了鸡肉,许家全也没拉下。最后夹了一块鸡胸肉给许老头,就没再继续分,其实也就只剩下点边角料了,拢共就烧了半只鸡,剩下半只明天还能再炖一锅鸡汤。
许家全终于不再哭了,大约明白哭了也白哭。刘红珍又给他夹一大块炒鸡蛋和蘑菇,端着碗哄他:“快吃,冷了就不好吃。”
许家全一骨碌坐起来,熟练地拿袖子一抹脸上的鼻涕眼泪,接过饭碗坐在小凳子上开始吃饭。
许清嘉默默扭过头。
风卷云残一般,不一会儿桌上的菜就去了一半,尤其那盆蘑菇炖鸡,到最后,就连鸡汤都被舀的一干二净。
许清嘉深刻体会到了这年头物资的贫乏,许家条件还算不错的都这样,不敢想那些贫困户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吃完饭,天还没黑透。村里没通电,不想摸瞎就得趁着天亮把活干完。
男人坐在堂屋里聊天,聊得是队里什么时候杀猪,这不快过年了吗?
几个小的野了出去,小男孩火力旺,一点都不怕冷。
孙秀花拉着许清嘉进了厨房,让她坐在灶头后面添柴,那儿暖和。
一边往锅里添水,孙秀花一边道:“奶烧水给你擦擦身子,等你好透了再洗澡。”吃饭的时候,她就留意到小孙女扭了好几次,才想到孙女该是身上不舒服,算算也好几天没洗澡了。
本来吧,这大冬天的一个月不洗澡都是常见的,可谁叫她小儿媳妇讲究多!虽然有时候嫌弃这儿媳妇不会过日子,可讲究也有讲究的好。把孙女养得干净又漂亮,带出去倍儿有面子,一点都不比城里丫头差。
正纠结着怎么开口的许清嘉闻言,从灶头后面探出脑袋,朝着孙秀花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谢谢奶奶。”
瞅着孙女被火烤得红彤彤的小脸蛋,孙秀花笑眯了眼。
蹲在井边,双手插在袖里的刘红珍朝厨房那边努了努嘴,小声道:“妈可真偏心,老四家的就算是个丫头,也是宝贝。”
三儿媳妇周翠翠把洗好的碗放在旁边的竹篮上沥水:“家里就一个女娃,妈疼点也正常。”
“再疼也没越过孙子的理啊。”刘红珍不忿:“丫头片子能吃鸡腿,咱们儿子倒只能啃骨头。全子都哭成那样了,她都宁肯给丫头吃也不给全子,偏心眼儿。”
周翠翠头也不抬,一边洗碗一边道:“嘉嘉这不是病刚好!”
刘红珍低低地啐了一声:“病了就要吃鸡,可真是个金贵人!”
周翠翠低头洗碗,这话说的亏心,孙子们病了,婆婆都会倒腾点好东西给孩子甜甜嘴。那会儿鸡少,舍不得杀,一般是让许向华割点肉回来。不过农村娃壮实,一年到头都难得生一回病,倒是许家文,一年能病个五六回,家里好东西都紧着他来。
刘红珍习惯了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妯娌,没人捧哏,她照样说得高兴:“再金贵也是别人家的,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以后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嫂子别这么说,叫妈听见了,妈要生气。”周翠翠小声劝道。
刘红珍小眼睛一瞪:“你不说,妈咋知道。”
周翠翠瑟缩了下。
刘红珍得意地一撇嘴。
冷不防前头突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哭声,周翠翠还在发愣,刘红珍已经一个箭步窜出去了过去:“怎么回事儿啊?”
地上的女人蜷缩成一团,只剩下呻。吟的份,就这样,马大柱也没罢手,瞥见边上柴火堆,冲过去抄起一根碗口大的木柴就要接着打。
“马大柱,你给我住手!”许向国喝斥一声,上前夺下马大柱手里的木柴:“你想干嘛,想闹出人命来?”
方才还凶神恶煞的马大柱一见许向国,立马变了一张脸,赔笑:“哪能啊,队长,我这不是气上头了嘛。我们这就走。”说着就要去拎地上的女人。
女人动作比他快,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扑过去抱住许向国的大腿,痛哭流涕:“我要离婚,队长,我要和马大柱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