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日得再去拜访下阳师兄。”
赵戎轻笑低语一句,收起了这枚在书院内外现存不超过一手之数的‘登六楼’令牌。
中午时间很快就过去。
下午诗赋艺开考,赵戎准时坐在了壬字号考场的座位上。
走进来的监考先生是一个满头白发的先生,面容却是十分年轻青涩,看起来不比场上的学子们年纪大到哪里去。
不过赵戎和一众考生们倒是没有被这相貌迷惑,能成为书院正式先生者,除却德高望重的山下鸿儒,最少也是金丹境修士,特殊手段驻颜有术倒也正常。
见全场学子目光看来,白发的年轻先生笑了笑,准备发卷。
发卷前,他低头翻了下卷子,忽而又是一笑,似觉有趣。
“开考。”
诗赋艺考卷飞到赵戎等学子手中。
赵戎看清卷面后,也忍俊不禁。
只见诗赋艺试卷比第一场经义考核的试策题还简洁惜字。
题目只有短短九个字——
发乎情,止乎礼,藏于心。
“情礼”
赵戎想了想。
很显然,这次的诗赋考题与‘情’字息息相关。
但是‘情’分很多种。
它可以说是诗词中最大的一个母题之一。
而此句话出于诗经,结合上下语境,这个‘情’考的是应当是男女之情。
碰巧,赵戎不久前在南辞精舍与青君告白时也曾提过这事。
儒家圣贤删定的诗经中,首篇是关雎,讲的就是男女之情。
可见,圣贤先师对于男女之情并不忌讳。
但也当然不是主张淫秽滥情,而是求一个‘思无邪’,也就是‘乐而不淫’。
眼下这个考题‘发乎情止乎礼藏于心’,便是后世儒门对于圣人这个思想主张的一种衍生。
意思是说:滋生情意爱恋是可以的,但是不能逾越礼法伦纲的界限,一旦超出了伦理的范围就要停下来,绝对不能苟合,就算喜欢的要死要活也要藏在心里。
简而言之,就是儒家的中庸克制之道。
对此,赵戎一时间思绪万千。
他不禁想起了前世比较熟悉的登徒子好色赋,这篇文赋中提及了三种人,对应三种对待男女关系的态度。
分别是女人皆爱的登徒子;清高守节的宋玉;好色却守礼的秦章华大夫。
虽然这篇文赋里面的登徒子有被诬陷为好色之徒的嫌疑,说他喜欢臭妻就是好色属实牵强,但并不难看出文赋作者真正想要借此表达的意思:
以第二种清高守礼的君子自居,抨击第一种好色滥情之徒,同时却是暗暗赞同推崇第三种的‘发乎情止于礼’。
这种态度符合人性,也合乎圣人‘乐而不淫’的礼制主张。
与眼下这道诗赋考题,倒是与赵戎记忆里这篇名赋有些绝妙的契合。
总考生皆安静答题的考场内,赵戎沉思了会儿。
显然,这一次他准备做一篇文赋,并不准备做诗词。
入品诗词固然能稳健的一锤定音,但是他有些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