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千洐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便见门口地上多了道佝偻瘦小的影子——不正是方才那上酒的妇人?雅间门外有数名亲卫把守,此人却能下药潜入,可见身手必定不凡。步千洐不敢托大,继续佯装昏迷。
那人脚步声轻不可闻。过了一会儿,却发出一阵奇怪的响动。步千洐和破月俱眯眼一瞧,却见她正拖着慕容,往内间走。两人心头都有些惊疑:难道是冲着慕容来的?
内间有一张供休憩的大床,只见她拽着慕容走到床边,将他抱起放在床上。步千洐和破月俱是屏气凝神,只待她稍有不对,立刻发作。
未料她放好了慕容,又转身朝二人走来。
两人连忙闭眼,仔细听着动静。
破月感觉到一双柔软的手,将自己抱了起来。那人的气息竟然是温热清香的,扑在脸上软软的很舒服。那人似乎静默了片刻,这才抱着她往内间走去。
步千洐看得分明,她将破月跟慕容并排放在床上,然后……居然伸手脱慕容的衣服!步千洐一心想看她到底要作甚,也不急着动。只是想起小容醒来,必定窘迫万分,有些好笑。
很快她将慕容上身脱了个精光,下身只余一条底裤。而后她看着破月。
“今日便叫你们生米煮成熟饭。嗯……越看诚王越是喜欢。”她似乎自言自语,嗓音极为柔软低沉。而后抬手又开始解破月的腰带。
步千洐这下可不能忍了,低喝一声:“妖妇你作甚?”话音未落,人已掠行过去。那老妇一惊,将将转身,便被步千洐点中胸口要穴,瞬间僵立不动。
破月之前没敢睁眼,此时翻身坐起,看到慕容湛赤条条躺在一旁,大吃一惊。她扯过被子盖在慕容湛身上,拍拍他的脸:“慕容、慕容?”却见他双目紧闭、呼吸沉稳,似已睡着了,但气息匀长,应无大碍。
步千洐仔细打量这老妇,见她虽容貌奇丑身姿却如弱柳扶风,婀娜苗条。难怪他方才觉得不对劲。
他心念一动,手伸到那老妇人下巴上,老妇人微微一缩,声音已含了怒意:“你敢?”
面具脱落,露出水芙蓉般的脸颊,有几分少女的娇俏,更多的却是成年女子的妩媚。
步千洐怔住。
“是谁?”破月绕过来,一看清那人相貌,呆住。
很熟悉的一张脸。
清黑修长的眉、墨色剔透的眸、小巧挺拔的鼻梁、玫瑰色的樱唇——只是比起破月的苍白纤弱,她的轮廓要饱满许多,眉宇中也多了几分妩媚。但无论怎么看,两人相貌都有八九分相似。
她的神色又窘迫又恼火。破月早听步千洐说过对这个人的猜测,今日再见她真容,不能不信。
“好久不见。”步千洐将手里的面具抛了抛,“殷教主。今日又想作甚?”
她冷哼:“你配不上她。”
步千洐顿悟,又好气又好笑——当日她便痛下杀手,不想破月跟自己好。今日更是故技重演,瞧她方才的举动,是想玉成他二人,搞不好还会顺手杀了自己吧?
步千洐如今已得月儿,倒也不再恨她当日恶行。他懒懒一笑:“殷教主,看在月儿份儿上,小婿自不与你计较。但你若再从中捣乱,新仇旧恨,小婿必不轻饶。”说完看向破月:“月儿,这是你娘。”
殷似雪全身一抖:“胡说八道!我、我不是她娘,我、我是她姐姐!谁要你当女婿?混账!”
步千洐笑了:“瞧瞧你脸上的皱纹,她有你这么老的姐姐吗?”其实殷似雪保养得极好,看起来并无皱纹。但他的话,却叫殷似雪脸色一僵。
破月之前一直安静,此时冷冷道:“我没娘,没她这样的娘。阿步,让她滚蛋,我不想再见到她。”
饶是步千洐,也没料到破月会如此决绝。他虽不喜殷似雪胡作妄为,但他自小是孤儿,尝遍了孤独无依的滋味。所以虽然殷似雪对他赶尽杀绝,他心里想的却是,有机会叫她们母女相认。他爱的女人,他希望她受尽宠爱,永不孤单,永无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