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平路,他刚想把手缩回来,却被她一把抓住。
她的小手又柔又腻,紧紧地不许他走。他迟疑片刻,终于没有把手抽回来。
花园里鸟语花香,陆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孙辈,笑得脸上的褶子都皱起来。
有些幸福和快乐是钱买不来的。
阳光很好,花园中的木芙蓉开得正是浓艳,粉白艳红压弯枝条。
“奶奶,我去摘几朵花来给您戴。”
“我不戴,我不戴。”陆老太太像小孩一样笑着摆手,“要戴也该你戴。”
微尘笑着跑到木芙蓉树底下,踮起脚尖去够,伸长的身体像优美的白鹤,优雅高贵。
偏偏看中的花那么高,费尽力气伸长的手,还是差一点点。
陈洛阳走过去,轻易折断花枝。
他问:“是这朵吗?”
她答:“是。”指着略高处的花苞,“还有那朵,那边——”
一会功夫,她的双手兜满芙蓉,小心地捧着花跑回来,堆满陆老太太的膝盖。
老太太高兴极了,干瘦的手指在柔软的花朵上抚摸着,珍惜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花朵美丽,光阴不多。
生命已处于倒计时的她,不知还有没有机会看到明年的芙蓉花。
“小法,去给微尘戴上!”老太太颤巍巍地从花丛中捡出最美的一朵,向陈洛阳递去。
微尘害羞地站在他的身边,既期待又很害怕,怕他会拂袖,扫了老人的兴。
没想到,他接过木芙蓉,马上插在她的耳畔。
鲜花配美人,至理名言。
他的目光灼灼,她的脸上热热。两颗年轻的心在萌芽,又在蠢蠢而动。
陆老太太拍起手,笑道:“真好看、真好看。”
微尘低头,笑着把摘来的木芙蓉一朵一朵簪到老太太的银发里,“奶奶,你也该戴一朵。你戴着才是最好看——”
“你啊,就是哄我。”陆老太太点着她的琼鼻,“我哪能有你漂亮!”
季微尘把嘴一嘟,拉着陈洛阳的手非要他来做裁判。
“陆西法,你说,奶奶是不是很漂亮?”
陈洛阳有些尴尬地被微尘扯到陆老太太跟前,祖孙二人第一次如此靠近。
此时,在花园中,没有了黎辉和股东,他看到的不仅仅是自己感情寡淡的奶奶,更是一位残老赢弱,生命以近尾声的老人。
“小法……”老人用枯瘦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顺着他的脸颊轻轻慢慢。
一种深邃古老的情感河流在心田缓缓涌动。他闭起眼睛,感受到她指尖的轻颤,沉重的恨像羽毛漂浮起来,被河水冲向远方。
他安慰自己,没有起身离去不是代表原谅,而是不再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