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益民亲自到场,端起酒碗向大家赔罪,诚恳地表示自己照顾不周,也没料到会发生如此大乱,请大家海涵!
七千多名来自绵阳、广元、梓潼、阆中等地的保路军弟兄感动不已,广元保路军首领张源、绵阳保路军首领谢智杰、阆中保路军首领关承渊等十余名豪杰对萧益民的深重义气非常钦佩。
大家都知道这三天两夜发生了什么,都知道要是没有萧益民和他的振字营,不知道还要死去多少无辜百姓,在这个时候。萧益民不去和那群号召他们革命的人争夺权力,而是在繁重的救灾中抽出时间,杀猪宰羊款待他们这些来自穷乡僻壤的小人物,怎么能不让这些老实巴交的汉子和七千多川北弟兄感铭在心?
次日上午,川北各路豪杰用完早饭。集合队伍就要返回家乡,萧益民的副官郑长泽和华西公司总经理罗德发匆匆赶来,紧跟他们身后到来的还有七驾大马车。
早已名扬巴蜀的商业巨子罗德发以晚辈之礼与张元等人相见。恭恭敬敬地送上五千大洋路费、两百支半新旧汉阳步枪和两万发圆头步枪弹,客气地说前辈们来一趟不容易,要是空手回去。恐怕全川洪门弟兄要戳我们的脊梁骨了。
激动的张元等人还来不及感谢。郑长泽领着一队士兵列队上前,双手送上十二支新崭崭的“豹牌”二十响驳壳枪:“我们大人因为要参加军队整顿会议,不能来送各位前辈,委托在下向前辈们致歉。这是大人送给前辈们的小礼物,大人说,全川近二十万保路义军,唯有纪律严明、敢于担待的川北七千兄弟,才是真正的豪杰。才是真正做大事的人!
“大人还让在下转告诸位前辈,今后只要来成都就来北校场找他,都是自家人。用不着客气,如果我们能帮上川北弟兄什么忙。那是我们的福气。”
一席实实在在的话,让张源等十二名川北义军首领感动得双眼潮红。
张源等人欣然接过连着精致枪套、皮质弹匣套和腰带的驳壳枪背在身上,齐齐向郑长泽和罗德发抱拳致礼,除了“兄弟后会有期”再也没一句客套话,领着七千弟兄转身就走。
罗德发和郑长泽站在原地,目送长长的队伍悄然无声缓缓北行,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与感慨。
张源等人率领自己的家乡弟子,积极响应各级同盟会的号召,满怀热忱跋山涉水赶到成都,可到了成都却无人理会他们,要枪没有、要住的地方没有,就连要碗充饥的米饭也没有,反而是从无交往素昧平生的萧益民给了他们巨大帮助,用至诚和义气款待他们,一日三餐不缺之外,还能住进钢厂仓库,每天都可以洗到热水澡。
川北豪杰们带着复杂的心情黯然离去,但他们也从这场大乱中收获了经验教训,看清了自己的地位和身份,也看清了所有的一切,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朋友和兄弟,队伍中不少人暗自庆幸驻扎在北门外,否则遇不到义薄云天的萧益民。
北门外的七千余人离开了,北校场大营里越聚越多的两万多名满蒙两族平民相互间挥泪告别,愿意返回北方老家的一万四千多人,他们将分批前往东码头,乘小客船到重庆,再转乘两艘运来钢材和物资的外国货船到上海。
已经在成都生活了几代的八千余人选择留下,他们将在华西集团的帮助下,同心协力重建家园,在本地繁衍上百年后北方已经没有他们的亲人,成都才是他们看得见摸得着的生存之根。
萧益民上午开会结束就视察全城救灾情况,赶回北校场时已是黄昏,看到还有一千多名满蒙青壮汉子没走,一个个情绪激动地与卫兵争论,连忙上前询问原因,随后打马过去。
千余名汉子看到萧益民立刻安静下来,谁也不敢在这位杀伐果断的年轻参领面前放肆,何况一个个心里都铭记着萧益民的救命之恩。
萧益民缓缓扫视一圈,抬起马鞭,指向众人:“真要投奔我萧益民也可以,你们现在就把脑袋上的辫子给我剪了,舍不得的别在这儿嚷嚷了,趁着有力气赶快离开这里回家去,和你们的亲人在一起,保护他们,重新建起个新家。”
千余名汉子愣住了,几个浑身血渍的年轻人分开人群跑出来,“噗咚”一片跪在萧益民面前,拔出腰刀毅然割去自己的辫子,随手一扔脑袋触地,久久匍匐一动不动。
萧益民长叹一声,跳下马,上前一个个扶起来:“你们五个,从今天起就跟着我吧!听着,以后不要再下跪了,要跪只跪自己的父母和祖宗,除此之外,没人能让你们低下头颅,没人能让你们膝盖弯曲。。。。。。起来,别让老子看不起你们!”
五个满蒙汉子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奔腾情感,相互间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边上数百官兵和前方千余满蒙汉子热泪横流,转眼间哭声响成一片。
哭够之后,七百多人舍不得祖宗留下的辫子,默然离去,留下的五百多名青壮先后割下自己的长辫,脱下身上肮脏的衣服扔到一边,光着膀子面向萧益民整齐列队,不少人激动之下割破了自己的脑袋和脖子,殷红的鲜血在脖子上肩膀上缓缓流淌。
寒风袭来,五百多个傲然挺立的身躯不住颤抖,唯独一双双含泪的眼睛闪烁着无比坚定的光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