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抹红色的身影渐行渐远,沈北岐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缰绳。
随即,又像认命般,无力地松开。
马车重新开始启程,沈璃的视线却仍未收回,堪堪落在为首青年挺拔如竹的背影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误会了,她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今有那么一丝丝的微妙。
至于哪里微妙,她也说不上来。
或者不如说,她不敢想,也不敢信。
“姑娘,晨起也没吃东西,垫一下肚子吧。”
紫鸢说着,将搁于小几上的棕色食盒打开,捏起一块白玉糕递至沈璃面前。
沈璃放下窗幔,怏怏接过糕点随意咬了一口,往日里香甜的白玉糕,如今都变得食之无味。
“姑娘不开心?”紫鸢问。
“也算不上,”她摇头,“就是觉得…堵得慌。”
从早起出来,感受到他身上淡淡的疏离感,她就莫名心堵。
“姑娘就是想得太多了,奴婢每次给姑娘做糕点时,总会担心,面是不是软了,糖是不是放的多了,会不会做出的点心不好,姑娘不爱吃。”
紫鸢浅浅一笑,继续说道,“事实证明,每次都是奴婢多虑了,其实很多事情放手去做就好,结果未必就是坏的。”
沈璃默然,紫鸢素来性子沉稳,心思又细。
这是瞧出她心中症结所在,拐着弯的在劝解她。
说来也是,若凡事没有动手前,就提前在脑海中设想出失败的结果,反而会畏手畏脚,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可是沈北岐又不是面团,面团做坏了,再坏还能坏到哪去?蒸一蒸,煮一煮,总归能咽到肚子里去。
可是沈北岐……
不是她看轻自己,实在是他们之间隔着的鸿沟太深太宽,她根本连去捏他的勇气都没有。
沈璃轻叹一口气,转而问道,“紫鸢,你如今也已经十七岁了,可有想嫁人的打算?”
紫鸢脸色一红,垂首不语。
沈璃一瞧,如何能不明白,“可是你舅舅家的那位表哥?”
“嗯。”紫鸢点点头,“他说…会等我。”
紫鸢并非家生子,而是签了白契的奴婢,到了二十岁,若银两攒够了,也是可以为自己赎身的。
她自小与舅舅家的表哥青梅竹马,那位表哥沈璃也曾远远见过,瞧着是个憨厚的老实人。
紫鸢在沈璃身边侍奉多年,踏实谨慎,除了上次救弟心切犯下错误,几乎是无可挑剔的。
主仆多年,如今她既得有情郎,沈璃也愿意成全她,提前放她出府。
她笑道,“改天带来给我见见,我帮您敲打敲打,若真是你的良人,我便为你做主,也不要让人家再苦苦等着你了。”
听完沈璃的话,紫鸢在惊讶之余又隐隐有些感动。
她曾经做过对不起姑娘的事,可姑娘不仅没有罚她,反而还帮她救出了牢中的弟弟。
如今,竟还要提前放她出府。
她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自小吃不饱,穿不暖,过得连高门大户家中的狗都不如。
也只有姑娘这般心善的人,才把她和杏萍当个人看,从未打骂过,给她们体面和尊严。
思及此处,紫鸢心中的愧疚感就更重了,姑娘这般好,可她却背叛了姑娘不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