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郊回齐滦住处的路不远,却也不近。
风雪夜中骑马奔了两个时辰,才入城到了齐滦府门前。
凌遥这一路上被风雪侵蚀,身上又裹满了湿冷的泥土,再加上一身的伤痛,如此保持了侧坐在马上的姿势整整两个时辰,她的身体早就冻僵了,若非靠着她自己顽强的意志力咬牙扛着,只怕早就昏过去了。
凌遥被齐滦抱下马,她自己已不能走路,还好齐滦看出她膝盖以下的小腿软软的垂着无法直立,并不曾将她放下来,仍是一路抱着。
从凌遥的角度望去,正好可以望见齐滦冷硬如刀削一般的下巴线条。这个男人的怀抱一点也不温暖,反而又冷又硬,这一路上他虽然护着她未让她跌下马去,但是被他冰冷的铁甲贴着,凌遥也并不觉得舒服。
入府之时,凌遥的视线从齐滦脸上移开,却正好看见了从她眼前一闪而过的府邸牌匾。
那上头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就这么闯入了凌遥眼中——宁王府。
凌遥心中打了个突,原来他是王爷么?
难怪身边跟了这么多人,阵仗如此之大,凌遥这一路心中猜测了无数种他可能有的身份,却没有想到,齐滦原来是个王爷。
凌遥刚刚被齐滦安置在客房,便有一铁甲军士前来寻齐滦。
见了齐滦,那铁甲军士便跪下禀报道:“主子,宫里来信,说皇上知道主子回京,命主子即刻入宫觐见。”
齐滦还未吭声,蔡桓便道:“我们才刚刚回京,皇上这么快就知道了?”
皇上消息灵通也没什么,他只是可怜主子不得歇息就要连夜进宫去。说来说去,这事都怪这个不知来历的野丫头。蔡桓想到此处,又狠狠的瞪了凌遥一眼。
“边境之情,父皇惦记许久,既然父皇要我去,我这便进宫去,”
齐滦顷刻间就有了决断,他转头看向榻上的凌遥,平静道,“姑娘,我要出去一趟,你放心,我府里很安全,不会有歹人再来寻你。不过,我府里没有丫鬟,我会让蔡桓将你所需之物预备好,也会让他教你如何自己处理伤口的。”
齐滦言罢,转身便走,毫不留恋,但行至房门前,却想起蔡桓之前的粗鲁行为,心头微动,当下垂眼又补了一句:“罗成,你也留下。我另寻人随我进宫。”
来报信的军士愣了一下,才沉声应道:“是。”
齐滦走后,屋里只剩下凌遥同蔡桓、罗成三人。
凌遥看着并未卸甲的两个大男人,心中添了几分惊疑不定,她能看出来,这些人里头,也就只有齐滦有几分救她的心思。
而这个长得五大三粗的蔡桓,凌遥在他粗鲁的把自己拽出泥地的时候就已经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了,他对自己极为厌恶,甚至可以说还有些憎恨。那个罗成,虽模样看着比蔡桓亲善些,但看她的眼神,平静里透着死寂,就跟看着一个死人没有区别。
他们两个,当真会遵从齐滦的话吗?凌遥表示极度的怀疑。
她本来也不是需要人照顾的娇小姐,在现代,她也是个独立自强的女性,要说处理伤口她也不用人教,但眼下什么东西都没有,她又不能行走,事事只能倚仗旁人,而这两个男人,分明是两个怪人,凌遥不禁叹了一口气,这种有些有心无力却又必须倚靠别人的滋味真是令人不爽啊。
“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没了齐滦在此压制,蔡桓彻底暴露本性,被这个野丫头肆无忌惮的盯着看,他心头的怒火腾的一下子就烧起来了,当下抽出佩剑,直指凌遥咽喉之处,虎眼圆瞪,语声中浸满森森杀意,“说!你究竟是何人!不说实话老子宰了你!”
久经沙场的军人,释放出自身所有的全部杀气,用杀戮过数万人命沾染过无数鲜血的银剑紧紧抵着她颈边的大动脉,这种低气压,逼得凌遥有一种濒临死亡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