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乃是残民也,”徐阶彻底不装了,“中玄公,望你三思而行!”
“老夫自然是三思而行,今日所言皆乃是老夫考虑各方之后的想法,并非随口胡诌,”高拱将话讲开之后,算是铁了心的要将摊丁入亩也给贯彻下去了。
隆庆帝是知道摊丁入亩这条政策的,因为朱翊釴首先就得先说服隆庆帝,他才能够交代给高拱,让他大庭广众的说出来。
隆庆帝自然对这条政策十分的欣喜,在税赋不减反增的情况下,还能有效的扼制住越来越严重的流民。
想要扼制住流民,就得减轻百姓的负担,将原本转嫁在百姓身上的担子从新让原本就要负责的地主承担,还得让土地兼并减缓。
如何减缓,高拱提出根据朝廷优免士绅的标准来定,地主士绅手中掌握多少田地来定,超过多少便加重征税,最高可达十算,也就是百分之一百的惩罚性税赋。
这样的加重税赋,如果地主士绅依然头铁的继续购置田地,那没关系,朱翊釴表示多来点这些二傻子,新军的军饷才有着落。
扼制住土地兼并,随之而来的就会出现工商业蓬勃发展,朱翊釴后手还在等着这帮因为土地无法投资而转投工商业的地主士绅们。
到时,朱翊釴直接祭出“牌照法”,规定,凡是商户,必须到相关部门办理牌照,确定法人,法资,然后给你发一本发票本。
然后就是皇帝第一打手锦衣卫出场,清查各个商户,有没有牌照,是不是新店,有没有发票,有没有报税。
一套组合拳下来,让这些地主士绅明白后世人才明白的道理:大明赚钱,大明花,一分也别想带回家!
“皇上,老臣认为不可如此,此法有违祖制!万万不可施行!”
“自古丁税便是国之重税,高阁老之法,乃是要断我大明臂膀,是祸国之法,皇上,不可施行呀!”
徐阶声泪俱下的向隆庆帝阐明摊丁入亩对朝廷的危害,就差告诉隆庆帝,高拱就是要亡了你大明。
其实徐阶知道这摊丁入亩的威力,任何人提出来,尤其是他提出来都可以,就是高拱这个老匹夫提出来,他徐阶就是要反对。
无他,实在是威力太大了,政治威望太高了,人头税,是自夏商周以来,一个国家最重要的财政收入之一,一旦施行摊丁入亩,绑在老百姓头上的枷锁便瞬间减轻了一半。
人头税,华夏称为丁税,不像欧罗巴,只要你是一个人形生物,你就得交人头税,而在华夏,只有成年男性才称呼为丁,因此,丁税只向成年男性征税。
两汉时,丁税又分为口赋和算赋,及一家多少口男丁,男丁多少岁数决定你交多少算赋。
徐阶知道这个摊丁入亩的威力,想我大清的康熙,就一句“滋生人丁,永不加赋”,就被吹嘘成了圣祖,而他儿子小四雍正。
直接摊丁入亩,却被地主士绅直接黑成翔,因为雍正将原本全国平摊的人头税给直接强加到了有地阶层,谁地多,当然是地主士绅多,难道是普通老百姓。
“此法乃是益国之策,怎得到了徐阁老口中,却是残民祸国了,”高拱神情凛然,“你我皆在朝廷多年为官,底下士绅之行径如何,想来徐阁老不会不知道。”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就别玩什么聊斋了。
“自古承其担,便要负其重,”高拱向前逼视道,“岂有享,而无责,这是谁家之道理!”
“高肃卿,尔祸国殃民之贼,”徐阶气得手指高拱,“要老夫同意此法,却是万万不能!”
“嘭!”
隆庆帝拍案而起,底下的五人吓的直接俯身跪倒,朱翊釴也面色肃穆的站立起身,只听隆庆帝气愤的开口痛斥道,“朕自践祚以来,夙兴夜寐,每每思及太祖创业之处,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
“纵观古今,唯太祖所定之税赋最是养民,然士绅之人,贪得无厌,土地兼并之事,每每戳及朕心,不说别处,便是这四九城外,到处失地无土流民。”
“诸位爱卿,朕甚是感到寒心,京师直隶首善之地,尚且流民遍地,大明十三省呢?”
说到气愤处,隆庆帝嘭嘭的直拍御案,震的边上的奏折哗啦掉落在地,“大明得位之正,朕代天牧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