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凡起身,恭敬的搀扶着朱元璋的手臂,君臣二人缓缓走出了殿门,朝门外的花园走去。
初春时节,百花尽绽,万紫千红,争奇斗妍,花园内一派色彩绚烂,令人赏心悦目。
“萧凡,锦衣卫筹建如何了?”
“陛下,锦衣卫镇抚司衙门已经建成,核心官吏亦各自到任,如今正忙于全国十四个锦衣千户所的搭建,还有从五军都督府中抽选身世清白的军户入锦衣卫任职……”
朱元璋点头,道:“太慢了,速度还要加快,朕知道,李景隆袭父荫而居高位,他的能力其实很一般,如今锦衣卫的大小事务由你一人自决,但你切记不可擅权独专,凡事皆要请决于李景隆,朕不愿看到大臣中有不识上下尊卑,不懂分寸之人!”
“臣遵旨。”
君臣二人缓缓而行,身旁是一人多高的茂密棕林,前面拐角不远便是华盖殿,这时棕林的另一边花径小道上,传来两道熟悉的声音。
朱元璋和萧凡闻言不由一楞,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
另一边的花径小道上,朱棣独自一人慢悠悠的走着,看似漫不经心的欣赏着两旁的珍奇花卉。
拐过一个小弯,远远的,一道瘦削的人影独立花旁,此人一会儿仰天,一会儿望地,嘴里不知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朱棣好奇之下,不由走快几步,近了一看,却不由一呆。
这时独立一旁的朱允炆也侧过了身子,看见了朱棣。
二人一齐楞住,眼中不约而同露出复杂的神色,沉默半晌,二人皆无言语。
良久,朱允炆强自挤出笑脸,朝朱棣长长一揖,道:“侄儿允炆,见过四皇叔。”
朱棣眼中复杂的光芒闪烁不定。
若非此子,今日他朱棣或许已是当朝太子,我比他差在哪里?论阅历,论战功,论治国治军的手段,论天下的威望,这个黄口小儿哪一点比我强?为何这等无能之人可以什么都不必做便高居太孙,承继大明江山,而我朱棣到死也只是个藩王,还要为他世世代代戍守边疆,凭什么?凭什么?
强自忍下胸中一口怨气,朱棣上前两步,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左右四顾,见无人在左近,不由胆气一壮,轻轻拍了拍朱允炆的肩,似嘲弄又似挑衅般道:“不意儿乃有今日。”
“不意儿乃有今日”,意思就是说,想不到你这黄口小儿居然也有当上皇太孙的一天,言下之意,老天真是瞎了眼了。
朱允炆闻言脑子轰然炸响,不敢置信的看着朱棣,藩王不愿奉他为主,或有不臣之心,这些他都明白,可他万万没想到,皇叔燕王竟猖獗至此!他……他怎么敢当着面对当今皇太孙说出这样不敬的话!
“你……你……”朱允炆气极,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浑身抖抖索索的指着冷笑不停的朱棣,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二人之间的气氛顿时陷入一片凝固的僵持之中,令人难受,窒息。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二人身边的棕叶被人大力分开,朱元璋那张渐渐变得铁青的老脸出现在二人面前。
朱允炆委屈的看着朱元璋,眼睛眨了几下,泪水流了下来。
朱棣倒抽一口凉气,那张粗犷豪迈的脸顿时变得苍白如纸,冷汗唰的一下从额头冒出。
“父……父皇……”
朱元璋浑身颤抖不已,雪白的胡须气得不停的抖动,他两眼布满血丝,一股暴戾的杀机冲天而起。
“孽子!孽子!好大胆子,安敢欺我孙儿耶!”
说着朱元璋左右四顾,却见身旁的萧凡头顶的乌纱悠悠颤动,朱元璋想都不想,一把摘下萧凡头上的官帽,便待朝朱棣砸将过去。
萧凡大吃一惊,急忙俯身从地上拾起一块小儿拳头大般的石头,高叫道:“陛下且慢!用这个!”
说罢萧凡动作敏捷的将石头递了上去,然后飞快抢回了自己的官帽。
朱元璋气怒交加,也不管萧凡递过来的是什么,闻言想也不想便劈手夺过萧凡手中的石头,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砰”
朱棣惨呼一声,石头不偏不倚的砸中了他的额角,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一见到血,朱元璋吃了一惊,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回头怒视萧凡。
萧凡表情很无辜的掸着官帽上的灰尘……
乌纱帽关系着自己的前程,乱扔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