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整装出行的我在自家公寓楼底下撞见了许尘。
当时他垂着头拎着个纸袋来回踱步,也不知道在这里晃悠多久了。
“许尘。”我喊他,他应声抬头,眉眼弯弯的温柔地笑了。
“一大早的,你怎么来了。”
“我工作的地方就在这附近。”他解释着,并将手中的纸袋递给我,“正好路过这里,见有卖油饼的,想起你爱吃,就给你买了一份。”
我愣了愣,没有立即去接他。
他面色尴尬地将手收回去:“天气太冷了,凉透了。”
在他的手彻底垂软前,我将纸袋接过来。
“谢谢。”我说。
许尘明亮地笑了。
我向公车站台走去,他也是。我们并肩共行。
许尘张看四周:“其实,这里变化并不大,网球馆还在,浮雕也还在,想起了小时候,我每天早上要和爸爸一起去跑步,跑完步回来正好赶上早餐车出摊,你最爱吃他们家做的鸡蛋灌饼,要多加辣椒。我会买两份早餐,站在你在楼下,喊你两声,你就会从窗户那里探出脑袋来,说:‘来啦来啦。’不一会儿,你就从楼梯拐角处出现了,我们俩就咬着鸡蛋灌饼一起乘公车去上学。除了鸡蛋灌饼,你还喜欢油条,一定要选炸得金黄的,咬下去会脆生生响的,你说那是幸运的声音。”
许尘的回忆是动情的。
我知道,这回忆有经过美化。
所有过往经过时间加温都会透着别样的温暖。
在许尘的爸爸青云直上,彻底离开这里之前,我与许尘是推窗就可“鸡犬相闻”的邻居。共同的成长经历令年少的我们犹如照镜般熟知并理解彼此的心事。仅靠眨眼或招手就能达成交流。
不过,而今的我已不再具备这种本事。我想,即便不是那场事故令我遗忘。渐行渐远的我们,也会逐渐丢失那似信手的奇迹。
“你身体还好吧。怎么这么快就开始工作了?”我截断他的漫漫温情。
“嗯。我很好。我有意识控制工作强度,绝不会再出现疲劳过度的情况了。我一定会活得长长久久。”
“一定要的。”我用力点头,接着问,“小羽呢,她还好吗?”
“我现在为一家酒店提供花艺作品。他们为开了一间房给我住。我现在住在酒店里。”
“许尘……”
许尘打断我:“公交车来了,你坐498对不对,我正好也坐498。我们一起吧。”
不远处,498路公交车徐徐滑入站台。
“不是的,我今天不上班。我约了苏惟宁。”
紧跟498之后的是我要坐的596路。
“我的车也来了。再见。”我与许尘挥手告别,并迅速登上我要搭乘的公车。我刻意不看车窗外,快速找到空位落坐。
我捏紧了口袋里的信封。
信封里装着张银行储蓄卡。
它是我今天去找苏惟宁的目的。
我已将证券账户中的股票分批抛售,再将钱转回到银行卡中。
我现在确定了,这笔钱,是我当初允诺骆冰作为福利院的运营资金。我没来得及给就出事了,律照川替我帮助了骆冰。所以,我手上这笔钱是律照川的,我理应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