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光破晓时,我已踏过深露,在纪叔桔园里工作了。剪刀清脆剪断果蒂,风中有甜蜜的果实的香气。
忙碌时,突听到纪婶的声音:“你看,雪州在树上!”
我低头一看,律照川在纪婶的陪同下到达桔园,此刻他站在树下,仰头看着我。
“人客醒来就问你去了哪儿,我讲你在桔园,他要来,我就带他过来了。”纪婶解释了几句。
他仰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好似我是假人。
我下了脚梯,将小篮子里的水果倒入大筐,再将小篮子和剪子塞在他手中:“既然来了就干活吧——先托住果实,在用剪刀对准果蒂痛快地来一下!你去那边,记住挑金黄的、颜色深的剪,不要伤了果枝。”
婶子有些不好意思:“哎呀,怎么好意思呢,怎么能麻烦人客。”
我没说话,看了律照川一眼。律照川默默抓紧工具,学着我的样背好小篮,爬上脚梯乖乖采桔。过了一会儿,他搬了梯子挪到我这边,是不是透过枝叶观察着我,似乎在斟酌着如何开口。
“你有想起什么吗?”他终于开口了。
“没有。”
恢复记忆又不是砸核桃,小锤子敲敲就有了。
他低低应了声“嗯”。
他状似轻巧的模样如同一丛火苗“蹭”地在我心头窜起。不想和他待在同一方空间,我下了脚梯,将小篮子一搁下就走。没走几步,律照川便追上来拦住我的前路,他气怒质问:“牧雪州,你生什么气?”
他倒是知道我在生气。
我也提高了音量:“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他顿了一下,明白我所指,冷淡道,“说了又能怎么样?你能恢复记忆吗?你还不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律照川!”
如热油泼面,我怒不可遏,我从地上捡起颗颗落柑,如投弹般一颗一颗往他身上砸:“你不要欺人太甚!”
他也不躲,最后我没力气了,他才往前跨前两步,抓住我的手,控诉:“是你先忘记我们的!”
我一怔,眼泪顿时如断线的珠,不可遏止。
一番激烈的争吵后,我们都累了,直接坐在桔园石阶上休息。轻风走过树梢,发出温柔的沙沙响声。
泪在脸上风干后,泪痕抓得脸有点疼。
“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我问。
“大学同系。我比你高一届。”
“你比我大?”
“是。”
“难怪你不肯叫我‘姐姐’。”
他瞥了我一眼。
“那,我和那天的新娘……”
“是你妹妹。”
真是妹妹啊……
此刻,我回想起她那日的模样——面容煞白,双眸颤抖,似乎轻轻一碰她就会碎开。她看起来是一尊昂贵的、美丽的、纤弱的、需要精心呵护的琉璃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