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萧珩怎么和大夫人说了声,反正当天晌午过后,就有王开顺家的过来,特特地让顾穗儿她们稍微避开下,说是有外面的瓦匠过来给垒灶台。
新灶台垒好了后,晾干了就能用。
顾穗儿这边有了灶台,诸般吃食就方便多了,有时候晚间觉得饿了,安嬷嬷便亲自给做个荷包蛋,或者煮个什么汤的。
除了这灶台一事顺了心,还有那昭阳公主的事,后来果真是再也没有提及,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一样。
于是侯府里的下人就有人悄悄地提起来,说是三爷得当今圣上倚重,三爷又把他这位顾姨娘看得重,疼宠有加。如今因为这位顾姨娘得罪了当今昭阳公主,竟然跟没事人一样,可真真了不得。
如此一来,府里的人对顾穗儿自然是高看几眼,任凭谁都不敢有半分怠慢的。
安嬷嬷提起这事儿来,自然是喜欢得很,眉眼间都透着得意。要知道这位安嬷嬷原本也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在睿定侯府众多嬷嬷里根本排不上号,如今因为伺候了顾穗儿,竟然渐渐混得风生水起了。
她在顾穗儿面前是越发恭敬小心,那真是把顾穗儿当眼珠子一样疼着护着,生怕她有个闪失。
不过人但凡混得好了便容易飘起来,这位安嬷嬷也是,渐渐地人前人后说话,就透出来得意之色。
顾穗儿开始时并不知,后来有一次王开顺的过来送时令的菜品,顾穗儿恰好听到王开顺和安嬷嬷说话,整个人一下子感觉不对劲了。
王开顺家的对安嬷嬷恭恭敬敬的,提起自己时,那更是把自己当做多大一个人物来敬着养着。
可是她不是啊,她并不是什么大人物。
如果不是她肚子里有个小蝌蚪,她在这侯府里就什么都不是啊!
她细想这件事,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诸般忐忑,如此纠结了一番后,终于忍不住和安嬷嬷说起自己的心思。
“安嬷嬷,有个事儿,我想和你提提,我不太懂事,也不知道这府里的规矩,如果我说错了什么,你可不要生气。”
安嬷嬷笑呵呵地道:“小夫人,你有什么事你就吩咐下来,但凡我能做的,必然给你做,便是我做不到,这不是还有大夫人那边么?你看那王开顺家的,对咱们这边可是有求必应的!”
然而安嬷嬷越是这么说,顾穗儿心里越是不太舒坦。
她觉得自己没有这么大的架子,更不值得这许多人为自己这么奔忙。
那个在院子里开灶的事,已经闹得好多人知道,有羡慕的,也有感叹萧珩对她好的。
但其实所有人都明白,她只是一个妾而已。
“嬷嬷,我是什么样人你也知道的,原本不过是寻常村女,大字不识一个,论起见识更是丝毫没有,我这样的来到了侯府里,身份低下,不过是区区一个妾室而已。侥幸怀了三少爷的骨血,大家看在我肚子里骨血的面子,这才让我几分而已。”
她就是人家说的母子以为贵,如果没有小蝌蚪,她就什么都不是。
至于安嬷嬷,如果没有自己,断然没有如今的得意。
顾穗儿才开了个头,安嬷嬷就明白她意思了,低头细想了下,忽然后背心一阵泛冷。
其实安嬷嬷在睿定侯府这么些年,本就是人精,世情通透得很,只不过最近太过顺遂又得了众人奉承一时麻痹了而已,如今细想一番,明白过来,自己最近这些日子实在是太过张扬。
再看顾穗儿,清澈的眼眸认真地望着自己,小心翼翼的模样,显然是为了这事儿颇为担忧,当下忙道:“是老奴太过得意竟然忘了本,这是老奴的不是!”
顾穗儿见她这么说,连忙摇头:“嬷嬷,你可不能这么说,你也知道我什么都不懂,我来到这府里,凡事都是靠着你的,什么都要你的指点。只不过这事儿,我终究不安罢了。”
安嬷嬷却已经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须知这人哪,便是再聪明,失意时候能够保持本心,不难,最怕的就是得意时。这人一旦得意了,忘记本分,或嚣张跋扈,或者得意张扬,那都是有的,这种往往自己还不觉得,但是落在别人眼里,凭空落个笑话罢了。
她在感悟之后,再看顾穗儿,不免越发喜爱了。
“老奴在侯府多年,修炼得一把年纪,自以为早已经看透了人情,只是终究犯了一个错。夫人虽然不懂这府里的门道,却好在心思纯真!”
心思单纯的,大智若愚,倒是能看透聪明人最容易犯错的这关键处。
顾穗儿哪里懂得这什么道道的,只不过她总觉得自己比起那两位少奶奶,还有那萧槿萧栩,自然是远远不如的。
如今却被人如此优待,心中下意识地不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