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俩正说着,就见明德手里抱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大捆树枝子跑了来。
青翧:“你砍这么多树枝子做什么?”
明德道:“我回去仔细琢磨了,想让那婆子上当就得把这粪坑上头弄结实些。”
青翧白了他一眼:“你傻了,结实了,那婆子能掉下去吗。”
青翎眼珠一转就明白了,敲了青翧一下:“你才傻,明德这个主意好,行了,赶紧弄吧,不然可来不及了。”
三人也不嫌臭,撩开粪坑上头的麦草垫子,把树枝子交错的支在底下,再把麦草垫子盖好,几人刚收拾完,就听见一声鸟叫,是跟德胜越好暗号,知道张巧嘴来了,青翧道:“快,咱们躲那边儿去。”不远有个农人为了歇脚搭的窝棚,正好三人藏身。
青翧走了两步见他姐没动,却从腰里的荷包往外掏什么,忙道:“二姐您掏什么呢,那媒婆子可来了。”
青翎:“我掏银子。”终于掏出一个一两的银元宝,目测了侧距离,丢到粪坑上头,这才跑到窝棚里头等着。
果然,没一会儿就见张巧嘴一摇三晃的走了过来,嘴里还哼哼戏词儿,唱的荒腔走板,到了近前儿,大概闻见了臭味儿,捏着鼻子,嘟囔:“非在这儿挖粪坑,想臭死老娘不成……”骂骂咧咧的就要过去。
明德急了低声道:“二姐,这婆子长了一对直溜眼,根本不往旁边瞅,可怎么好?”
青翎:“这个还不容易,咱们提醒她一下。”说着,把地上刚才捡过来的小砖头,摸了块大小合适的,对着粪坑的方向丢了出去,啪的一声响。
张巧嘴眼瞅快过去了,听见动静,吓了一跳,忙站住脚:“谁,谁……”四下看了看,除了道边儿的杨树呼啦啦的响,什么都没有,摇摇头,琢磨是自己吃醉了不成,正要举步往前走,又听见啪的一声响。
张巧嘴这回确定自己不是吃醉了,听得真切,是从道边儿粪坑哪儿传来的声儿,虽说臭,也忍着往粪坑走了几步,月光下瞧见有块东西闪闪发亮,故此又走了两步,伸长了脖子仔细瞧那粪坑上,顿时大喜:“哎呦喂,怪不得人都说粪是财呢,今儿合该着老娘发财啊,不知谁丢在这儿的银子,倒便宜了老娘,我说怎么总听见有声儿呢,这是财神爷给我提醒呢,今儿得财神爷照顾,有此横财,等回去老婆子就给财神爷好好上一桌子好酒好菜,让财神爷好好享用一番。”
说着也不嫌臭了,伸手去够银子,可那银子在粪坑当间儿,任她转了一圈,站在哪儿都够不着,左右看了看,想找个树枝子,可惜没有,刚青翎几个把周围能使唤的树枝木棍都丢粪坑里头去了。
张巧嘴找了两圈没找着合适的家伙什,一眼瞧见道边儿的大杨树了,便想折个树枝子下来,把银子拨过来。
偏偏那几颗杨树虽长得并不规整,下头的树杈却叫人砍走了,就剩下一个个瘤子疤,张巧嘴抬头看了看,索性豁出去了,把自己的衣裳掖了掖,吐了些唾沫在手上搓了搓,就开始爬树。
奈何这婆子奸懒馋滑,吃的太肥,远没有年轻时灵巧,费了半天劲才爬到了一半,再也撑不住摔了下来,坐在地上哎呦哎呦直叫唤,那样儿滑稽非常。
青翎几个险些没笑出来,忙捂着嘴,张巧嘴半天才缓过来,抬头看了看树,有心放弃,可偏过头一瞧银子,哪里舍得。
想起什么,索性跪在地上,对着粪坑磕起了头,一边儿磕头一边儿嘟囔:“财神爷哎,您老既然指点着我发财,就别为难老婆子了,老婆子以后必然多给您上香上供,不白了您这老神仙……”
乱七八糟的祷告了一阵,方才爬起来,看了看粪坑上的银子,试着伸脚往上头踩了一下,觉着落脚倒还算结实,又用了些力气,没漏下去,胆子大了起来,一只脚整个踩了上去,咔嚓响了一声。
张巧嘴吓的又缩了回来,盯着银子看了一会儿,倒是想出个主意来,把裤腰带解了下来,比量了比量。
青翧小声道:“这婆子真真狡猾,莫不是想把裤腰带拴在树上,拽着去拿银子吧。”
明德恨声道:“栓了也没用,等会儿她一踩上去,我就去割断她的腰带,看她还怎么上来。”说着从腰里抽出一把小刀来,在月光寒光烁烁,咬着牙:“这婆子胡说八道,我恨不能割了她的舌头。”
青翎跟青翧自然知道明德是为了青青,若不是怕蹲大狱,估摸宰了这婆子的心都有。
张巧嘴见腰带不够长,又把两条绑腿解了下来,系在一起,栓好试了试,终于满意了,一手拽着裤腰带,一边儿战战兢兢的踩到了粪坑上,虽咔嚓咔嚓的响,到底没掉下去。
张巧嘴胆子大了不少,慢慢蹲下,倾着身子去够那块银子,眼看就要摸着了,忽的咔嚓一声,啊……张巧嘴叫了一声,急忙去拽手里的腰带。
明德哪会让她上来,过去就把腰带割了,张巧嘴咕咚一声掉粪坑里头去了。
三人这才悄悄的回了胡家,转过天儿张巧嘴掉粪坑里的事儿,就传遍了安平县,青翧明德一大早就跑出去了,到了晌午才家来,一进家就跑青翎这儿来了。
青翎正在窗下绣百子帐,青翎不觉得这东西挂上能好看,她还是喜欢素净些的帐子,这样花里胡哨的瞧着乱,可这是新嫁娘必须绣的,根本不是为了自己使,是给别人看的,让别人瞧瞧新娘子如何如何心灵手巧,这样的帐子,鸳鸯戏水的被面,还有百年好合,金玉满堂等等,名目繁多。
青翎现在终于理解,为什么她姐从十二跟表哥订了亲之后就开始天天在屋里绣啊绣的,一直绣到出嫁都没完事儿,自己这一年的确有点儿短,而且,自己可没大姐那么大的耐心,天天就在屋子里做针线。
好在她有个好丫头,她这一犯愁,谷雨就从箱子底儿翻出了许多已经做好的东西,大到屏风小到鞋面帕子一应俱全,足足三大箱子。
青翎纳闷的道:“这是什么时候做的,我怎么不知道?”
小满:“等二小姐知道黄瓜菜都凉了,谷雨说既然二小姐不想,奴婢们就得替小姐想着,这几年谷雨做的针线大都是预备着二小姐出嫁时候使唤的,只不过,这百子帐跟鸳鸯戏水的被面还是得二小姐自己绣,不然可人笑话了。”
青翎也只能认命,估摸这两样自己就得绣上一年,这会儿青翎万分后悔,早知道这么麻烦,就不答应陆敬澜了,往后拖几年,准备这些也从容些,不用这般死赶活赶的,而且,这些是给外人看的,便不至于巧夺天工,也不能马虎,从吃了早饭就坐在这儿绣,一上午都没动地儿,累的腰酸背疼的,人都僵了。
青翧一进来,愣了一下,好奇的凑过来瞧了瞧:“我还是头一回瞧见二姐这般认真的绣花呢,这是二姐绣的?”说着伸手来摸……
青翎一巴掌打了下去:“你这满手的泥,摸脏了,我不是白绣了。”
青翧嘿嘿一笑:“我不是瞧着新鲜吗。”谷雨也怕给青翧弄脏了,忙过来收到一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