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张素素现在身上所穿的这一身衣服,可真像崔娘子的那一身。也不知道是她今天刚巧这穿了,还是听到谣言才那么穿。若为后者,这张素素还真是心机深沉了,分明是故意想把祸水往崔娘子身上引。
张稳婆也说了,她可以证明那晚张素素是跟她在一起。张素素那里的谣言可以澄清,她身上所穿的这身衣裳却会不禁令人联想到崔娘子也有这样一身。加之崔娘子一直都跟着韩推官办案,俩人的外貌又看起来十分般配,太容让人把们二人联系在一起了。
张素素若故意在自己身上搞出一桩误会,然后澄清,再往韩推官和崔娘子身上泼骚。她已经不只是心机深沉了,还十分歹毒。
所谓‘唾沫星子淹死人’,名声于一名女子而言太重要了,往严重了说,此举都很有可能把人往绝路上逼。幸而这个人是崔娘子,看得明白,心通透,根本没中张素素的计。这若是换成一般女子,哪怕是她自己,身在事中实在难看清全貌,肯定会着急上火,情急之下就忍不住辩解了。
这种涉及男女情爱的谣言,表现得越急躁,越要解释,人家越会以为这里头有事,越产生联想。哪怕把人证拉出来,还是会有人觉得在造假作伪。总之只要给人提供了这方面的谈资,那根本就停不下来。
而且这件事细计较的话,张素素际上没什错,她只是反应慢了点没及时回答人家的说话而已。不得不说,韩推官这脑袋瓜儿真让人佩服!并没有拿这件事去追责张素素,让她有言可辩,而是直接总结了她犯下的真错,且还是人证非常多的那种板上钉死的错。
张素素等了半晌,见韩琦还没松口,马上再度道歉。
张稳婆沉默良久之后,随即一咬牙,跟韩琦保证道:“属下这就让她归家,令她从今以后,不再踏入开封府半步!”
韩琦这才动了下眼皮,转而端起张昌为他再度倒好的茶,悠悠地品了一口。
“姑母!”张素素没想到张稳婆会把自己赶走,忙哭着求她原谅自己,也求韩琦给她一次机会,她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保证乖乖地守规矩,姑母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绝不会再惹麻烦,坏衙门的规矩。”
张素素见韩琦不表态,便给韩琦磕头。
韩琦道:“犯点小错没多大关系。”
张素素一听这话,破涕为笑,忙拉住张稳婆,“姑母,看韩推官原谅了,也原谅这一次吧,以后保证规规矩好好做事,把那些小毛病改了。”
张稳婆闻言,有点难以相信地看向韩琦。今儿特意这般问责,岂会重拿轻放?
然不出张稳婆所料,韩琦接下来的话,直接把任何可能都堵死了。
“小错可改,心若不正,却难改。”
言外之意,细枝末节上犯一些小错,没有多大问题,品性败坏,却是从根儿上就烂透了,根本留不得。
张稳婆本还不明白,韩琦为何她的内侄女直接定为品性有问题,看起来就是些小错——
“韩推官怎能这般对,这般公报私仇?那韩推官跟崔娘子抱在了一起,占了崔娘子便宜不想负责,便是心正么?若心不正的都不能留开封府,韩推官也该跟一起离开这里!”张素素见韩琦这般无情,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把话撂出来。
张稳婆震惊地看向张素素,完全没料到她居然敢说这种话,还敢指责韩琦品不端,还带上了崔娘子。这真是她侄女?
韩琦轻笑一声。
“韩推官为何不敢回的话?可是心虚了?”张素素有几分理直气壮,觉得自己拿住了韩琦的把柄。
“家郎君只跟人说话,理会疯子作甚?”张昌呛一句张素素,随即告诉她,“那晚郎君不是在送一名晚辈,倒叫你这些心不正的人瞎传成什样子了。”
崔娘子一直叫他家郎君大人,所以称她为晚辈,也不算撒谎。张昌心里如是想。
“没瞎说,韩推官明明和——”
“六叔。”
这时,一名身量纤瘦的年被带进了侧堂。与张素素的打扮类似,青衣青幞头。
韩善彦给韩琦见礼之后,就笑着扑到韩琦身边。
张素素见到这一幕傻了眼,在场的其他人见此状,自然也明白怎么事了。韩推官为家中幼子,上头兄长的孩子如今是这般年岁的年,简直太正常了。人家叔侄见面亲昵,抱一下怎么了?被外人传完了断袖,还要被传跟衙门里的女子有干系,一个不够,还要扯上另一个,韩推官惨。
“都散了吧。”
韩琦一发话,张素素就被张稳婆揪了出去,她还没反应来事情怎么这快就这样了。
待众人走后,韩琦一把推开靠在他身侧的韩善彦。
“六叔可太坏了,人用完了就扔?”韩善彦唏嘘不已,“侄儿可是特意跟博士请了假,好好的学都没上,来给六叔救急了。”
韩琦转即将早写好的一本策论递给韩善彦。
韩善彦立刻捧到怀里笑起来,“那字帖呢?”
“还没写,头给。”韩琦说罢,睨一眼韩善彦。
韩善彦马上举手起誓,“这件事绝不跟任何人说,连娘都不说,保证烂在肚子里。如有违背,就叫我一辈子无法高中!”
这对于要以参加科举出仕为奋斗目标的世家子而言,可是最毒不的誓言了。
韩善彦品性如何,韩琦自然了解,不然也不会叫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