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也不服软!”姚老丈拍大腿叹气。
“莫非她每次挨打,都还敢还手不成?”
“那倒不曾,大郎人高马大的,她还手也还不成啊。”
“那她是怎么跟大郎闹的?”
“有两次,有两次要寻短见……”姚老汉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
李县丞和赵主簿都心道,小县令诱得一手好口供!
程平却顺着姚老丈口风道,“妇人都是这样,一哭二闹三上吊。”
姚老汉没想到长得这么清雅的县令竟然说出这样的俗语。
程平不等他思考,接着问:“令郎今早回来,可与其妻争执?”
姚老丈肯定地说,“不曾。”
程平皱眉,不是长期遭受家暴造成的谋杀、误杀或者防卫过当?当然这只是姚老丈的一面之词,还要再调查。
程平换个思路,这姚大郎一晚未归……
“昨日或者今早,那妇人可见过什么人?”
姚老丈道:“她昨日下半晌回了趟娘家。”
“回来可有异色?”
姚老丈赧然:“我怎好细看儿媳神色。”
程平马上承认错误:“是我问差了。”
姚老丈觉得这县令倒真是个好的,一定能为大郎伸冤,把那贱妇斩了。
程平把刚才的几个关键问题换个方式又问了两遍——重复审问相同的细节是后世审讯的一种常见方式,可以使被审人员打消继续抵抗的信心或耐心从而露出可能的马脚,让审问者验证他话语的真实性。
李县丞皱眉,不懂程平是什么意思,倒是赵主簿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
果真,通过重复讯问,程平获得更多细节,姚老丈家境颇好,其子姚大郎贪酒好色,当初偶见魏氏,贪其颜色,便刻意求取这位并不门当户对的贫家女。后却常因怀疑妻子外遇殴打魏氏,而魏氏并无说得出来的出轨迹象。魏氏在出事的头一天曾回过娘家,回来以后到出事之前,不曾再见过姚大郎。
见再问不出别的,程平让吏人先带原告下去休息,堂上便只剩了县丞、主簿、典史和两个吏人。
不能相对无言,赵主簿先道:“虽姚氏子无行,但若是魏氏弑夫,其罪也是当斩的!”
李县丞缓缓地点点头。
程平对唐律学得有点二五眼,都是知道放了外任后,在路上临时抱佛脚现学的。细节记不住,这些大条例,程平还是记得的。依照唐律,谋杀亲夫,确实当斩。但这里面明显有隐情啊。
程平没有明显地反驳赵主簿,只是笑道:“且等白县尉回来我们再说这个,现在什么都是一面之词,当不得真。”
程平招呼吏人上茶,问起县里一些庶务,李县丞和赵主簿分别给她解答。对他们的分工,程平也大致了解了,李县丞主抓户籍、钱谷、税收,赵主簿则管稽考簿档和县衙庶务。②程平又问了问到州府的路途。
赵主簿笑道:“名府想来是要去拜见刺史?穆使君最是仁德宽厚,名府见了就知道。”
这位莫非是穆刺史的人?还是狐假虎威?程平面上却做欣喜放心状:“真好!遇到一位仁德宽厚的上官。”
三人直聊到快敲暮鼓了,外面终于传来密集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