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缜坐在上头拿目光扫过下面这些人,将他们的神情都收入眼底,见他们面有惭意,心下便略定了些。他还真怕这些人因为眼前的处境就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不把自己的告诫当回事儿了呢。
不过就现在看来,他们还是有着一定羞耻心的,那自己接下来就好办了不少。心里想着,他的面色却依然阴沉着:“若是旁人做了这锦衣卫的指挥使自然无干,但既然是本官受皇命接下了这一官职,就断不能容忍你等继续这么荒废堕落下去,不然就是对陛下的大不敬!
“而要改变锦衣卫中如今的不良风气,就得先从你等百户千户的改变做起,只有你们以身作则了,下面的校尉才会跟着勤勉起来。所以自今日开始,本官就得跟你们把规矩定下来,从今而后,每日的操练所有人都不得缺席,早起的点卯更是不得来迟了,若有迟到者,就依着军法从事!”
听他如此肃然地说出这番话来,众人在惭愧之余,又感到了一阵紧张。这几年里,大家早就懒散惯了,这突然就如此严谨起来,怕是有些承受不住哪。而且,今日这里多半人又都已迟到了,若是照他的规矩来,这一顿军法可就躲不开了。
似乎是看出了大家在担心什么,陆缜随后又道:“当然,本官也不是不教而诛不讲理之人,之前你们并不知我的心意,所以懈怠了些也在情理之中。所以今日来迟的各位虽然也要受罚,却可暂时记下,等到他日再犯错时一并处置。
“自明日开始,再有点卯不到者,就别怪本官不讲情面了。还有,若是有人真觉着自己不能接受本官定下种种规矩的,本官也不会强求,更不会刻意刁难于你,你只消把这身衣裳脱了,从此再不是我镇抚司里的人,我自然不会强求于你。可要是你还想在我锦衣卫里当差,就得按我的规矩来!都听明白了么?”
最后这一句话虽然并不甚响亮,气势却是十足,让在下首处坐着的众人浑身都是一震,随即就都抱拳起身,低低地应了一声:“卑职领命!”
人家现在是天子钦封的锦衣卫指挥使,手里的权力自然不是他们能相抗的,而且说的也都是正理,让他们万难反驳,此时自然只有应下再说了。不过在他们看来,这也就是他陆缜新官上任烧的三把火罢了,等过了写时日,自然一切照旧,他一个无根无底的文官还能整日找他们的麻烦不成?
可之后的事实证明,他们还是小瞧了陆缜在此事上的决心。
就在次日众人悉数到场应卯之后,陆缜就把一份详细列好的操练细则发到了他们的手上。当看到上头写着的早起跑步,在校场中练武、射箭等等方面的细节后,这些人的脸色瞬间就变得为难起来。
“大人,你这是……”崔衡满脸纠结地拿着那张纸,迟疑地问道:“真要那些百户千户们照着上头所写的东西操练起来么?”光看着那些从早到晚都没怎么得空的操练事宜,他就觉着两腿都快打颤了。
陆缜却道:“不光是那些百户千户,就是寻常的总旗小旗,乃至校尉,只要不曾因公事暂离京城的,每日里都得给我按上头的操练起来。我锦衣卫为何这些年来一直都被东厂压着一头,被人所看扁,还不就是自身实力不够么?既然如此,那就好生操练,先把自家的能力练上来了再谈其他!”
“什么?”这下众人是真个傻眼了。
现如今整个大明军中都已散漫成风,别说他们这些本就出身不错的锦衣卫了,就是地方上的卫所官军,也早不可能这么苦练。现在陆缜突然就让他们做这些,实在让他们有些接受不了。
但这是陆缜早就定下的主意,又怎容他们反对或是讨价还价呢,当即就把脸一板:“本官早前就有话在先,只要我还是这锦衣卫的指挥使,你们就得照着我的意思办。若是不想-操练的,我也不会勉强,只要就此离开锦衣卫即可!”
话说到这个地步,即便众人再有看法也不好再作反对了,谁叫人家是指挥使呢,官大一级压死人哪!
见大家都沉默了下来,陆缜又打铁趁热地将另一份细则公布了出来:“为了让各位操练得更加上心,本官已定下了每月一考的奖惩制度。每月月末,都会以之前操练的各科目为标准考校镇抚司上下人等,若有出类拔萃者,本官不但会赏他银钱,更会提拔于他。是校尉的升为小旗,是百户的升为副千户……同样,若有在操练中玩忽懈怠,虚应其事,到了考校中又落到后头的,无论是什么身份都将严惩不贷,严重者,便降职乃至剥去他这身衣裳也在所不惜!你们可都要记住了!”
这话一说,众人是真个感到慌了。可陆缜事事打出了天子的旗号,自然让他们不好反对,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能逆来顺受,忍下这一口气的。尤其是那些本就出身尊贵,又有些娇生惯养的勋贵子弟们,本就对陆缜定下的每日点卯很是不屑,现在又多了这些个操练细则,更是让他们难以接受了。
于是在众人散去后,几个平素交好的世家子们就凑到了一处,小声地嘀咕起来:“你们说他陆缜这么折腾咱们到底图的什么?”
“图的什么?还不是为了把我镇抚司里的用人大权彻底抓到自己手里?他明着是为了什么我锦衣卫的名声,可实际上多半是想借机打压咱们,并借机提拔自己得用之人。只是他刚来不好任意妄为,才拿出了这么个借口来!”
“薛兄你说的是,这些读书当官的别的不精,就是多些弯弯绕,惯会算计。咱们要是真照着他说的做了,不但得不了个好字,反倒会被他彻底算死了。”
“那你们说说,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照我看,他姓陆的在我镇抚司里根底不稳,难道真敢与我们翻脸不成?昨日你们也看到了,这么多弟兄不照他的规矩办,他不照样只是训斥了几句么?既如此,咱们明日也大可照样来这一出,看他能奈我何!”这位姓薛的明显是这群世家子中领头与拿主意的,他这么一说,几人便纷纷点头应了下来:“就这么办,难道他还真敢对咱们下手不成?咱们可都是功臣之后,给他多几个胆子也不敢拿咱们怎样!”
几人商议定了,又各自去找了相熟的同僚,也试着撺掇其他人跟着自己干。而这些人里,也有不少是懒散惯了,受不得这等拘束的,也就答应了下来,等明日给陆大人一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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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还未到卯时呢,陆缜已在清格勒与姚干等人的随护下赶到了镇抚司衙门。今日是锦衣卫首日出操的日子,他自然是要好好督促鼓励一番,开个好头了。
可是,等他到了时辰,走到校场前看向下面时,脸色就突然变了。相比起昨日早上几乎人人到齐的景象,今日下面却空出了好多位置来。而且这一变化也早被其他校尉们瞧在了眼里,他们也是个个露出了异样之色。
陆缜大踏步地来到众人跟前,站定后,才冲一旁帮着整顿队伍的崔衡问道:“崔镇抚,今日为何会少来了这许多人?他们都出京办差去了么?”
崔衡顿时面露难色,好一阵犹豫后,方才回话道:“大人,许是他们一时还未曾习惯这么早起来应卯,所以便迟到了吧……”这话说的有些发虚,这些人昨天能一早赶来,怎么今日就又起不来了?这话就是他自己都有些说服不了。
陆缜的脸色更见阴沉,他知道,显然是昨天自己的那一番安排让这些位感到不满了,所以才会闹出这么一场来落自己的面子。看来只是疾言厉色地跟他们讲道理是不够的,还得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厉害才成哪。
想到这儿,他便冷笑一声:“既然人还未到,那就先等他们一等吧。”说着也不叫解散,只让大家束手站在校场中等候
这么枯等着什么都做不了可就让其他人有些不好受了。刚开始时,大家还有所忍耐,毕竟前两日才被陆大人教训过,对他还是有些畏惧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个迟到的总不见来,而陆大人居然就只是阴沉着张脸等在那里,就让他们心下生出些别样的想法来了。
别是这位陆大人只是嘴里说得厉害吧,其实他心里也不敢拿这些位勋贵子弟怎么样,所以只能拿自己等人撒气了?这想法一起,大家站得就更不安心了,还有不少人已开始跟边上的同袍交头接耳起来,原来还算肃静的校场也变得有些嘈杂混乱。
陆缜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脸色就越发难看了。他知道,必须得要杀一儆百地立立威了。
就这么等了有近个把时辰后,几名青年才结伴嘻嘻哈哈而来,正是迟到的薛千户等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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