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一个丈许深的深坑终于挖好,当下陈平指挥士兵将坑边的尸体抬进深坑,趁汉军抬尸体时,陈平悄然退后了十几步,那十数名汉军抬完尸体,正打算回土填埋之时,一阵乱箭骤然间攒射而至,那十几名汉军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射杀当场。
遂即树林里又走出了另外几十名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士兵,他们先用树枝将十几名汉军也一起推进坑里,然后往深坑里扔进几十捆干柴,再扔下火把,大火便腾地烧了起来,然后那几十名士兵才将身上裹的麻布脱下,扔进火坑。
陈平也脱下脸上、身上裹的湿麻布,一并扔进火坑。
干完这一切陈平才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神情凝重地回了营地。
最近这几天,陈平已经处理了好几十批伤兵,他深知瘟疫的可怕,因此只要发现有不对劲的士兵,哪怕仅仅只是疑似,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譬如刚才负责掘坑的那十几名汉军士兵,大多只是连打了几个喷嚏而已。
但既便是这样,陈平也不敢完全放心。
刚刚回到营地,陈平就听说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张良病倒了!
匆匆来到张良寄住的茅舍前,正好看到刘邦弯腰就要往茅舍里钻,陈平大急,当下急伸手阻止道:“大王且慢!”
刘邦闻声回头,看到是陈平,便道:“陈平,你来得正好,你不是精通医术么,赶紧替子房瞧瞧吧。”说罢,刘邦又要往茅舍里钻,一边轻声嘀咕道,“真是怪了,昨儿晚上子房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倒了呢?”
“大王,借一步说话。”陈平抢前两步,一把拉住了刘邦。
然后,陈平又把刘邦拉到僻静无人处,如此这般说了一番话,刘邦顿时两眼圆睁,嘴巴也张大着,好半天后才吃声说道:“陈平,你你你……”
陈平叹了口气,黯然说道:“大王,臣这么做也是为了大汉国呀,您想一下,若不出此下策,又拿什么阻止楚国大军?楚国大军一旦兵临咸阳城下,那可就什么都完了!现在虽说付出一些代价,但大汉国的国脉却终究能够延续下去了。”
“那子房呢?”刘邦强自镇定道,“子房又该怎么办?”
陈平叹息道:“军师怕是不能跟着走了,让他留在这里吧。”
刘邦脸色一变再变,好半晌后才道:“寡人想跟他道个别。”
陈平点点头,又道:“不过大王得按照臣说的去做,而且时间不能太久,否则,臣也不敢保证大王是否会被传染。”
片刻后,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刘邦在同样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陈平的陪伴下走进了张良栖身的茅草屋。
茅草屋里只用石头搭了张床,床上铺了层麦草,张良就躺在上面,刘邦和陈平虽然用湿巾蒙住了脸,可张良还是认了出来,当下便想要挣扎着坐起身来见礼,可只挣起一半便又颓然摔了回去,刘邦本能地想伸手搀扶,却被陈平拦住了。
“大王,我军怕是已经染上瘟疫了。”张良叹息一声,又斜了陈平一眼。
张良虽然嘴上没说,可心里却早就猜到了这场瘟疫必定是陈平所策划的,不过,瘟疫都已经爆发了,现在再埋怨、追究责任已经毫无意义了,事到如今,如何尽可能地防止疫情扩散才是根本,可不能让整个华夏族因此而遭受浩劫哪。
“寡人知道。”刘邦愁眉苦脸地道,“子房,你……”
张良摇了摇手,打断刘邦道:“大王,你什么都不必说了,别忘了臣也略通医术,知道瘟疫究竟有多可怕,大王,臣只消你能够以天下苍生为念,尽可能地控制疫情扩散,切不可让整个中原生灵荼炭哪!”
“子房你放心,寡人会的,一定会的。”刘邦连连点头。
张良又对陈平道:“陈平,今后就别再出此下策了,太伤天和!”
“军师放心,今后在下再不会出此下策了。”陈平也唯唯喏喏地应了。
张良的目光再次转向刘邦,微笑道:“大王,自古博浪沙刺秦相遇,匆匆至今,已三十又三载,能以一生所学事奉大王,幸甚,今天,你我君臣却是缘份尽了,临别之际,还望大王别忘给臣留下一枝火把,呵呵。”
“子房……”刘邦闻言惨然,遂即嚎啕大哭起来。
可最终,刘邦还是被陈平拉出了茅屋,临出门前,陈平又从亲手手中接过一枝火把插到了茅屋地上,刘邦没走多远,再回头看时,只见茅屋已经陷入了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