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春夏秋冬,每天早上必须要喝一杯热咖啡,这是纪念的习惯之一,不然总觉得没法集中精神。可此时郭海生这样眼巴巴地看着她,让她十分难为情,只得将手里的咖啡递给他:“刚买的,还没来得及喝,要不要?”
“要要要。”郭海生忙伸手接过咖啡,“忙活了一个晚上,不来杯咖啡可真熬不过去。”
同组的景一踢了他一脚:“你也就看纪念好说话,换了程队,你敢!”
其他同事闻言都笑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地相互逗趣着,纪念环视一圈,没看见程齐,于是问道:“程队不在?”
“忙着查案呢。”郭海生喝着咖啡,含糊不清道。
没等纪念再问,喝了咖啡的郭海生自个儿就接着说了下去:“昨晚你走后,有人打电话来举报,说自己看见了肇事车辆,记下了他的车牌,但因为害怕受到牵连,才一直拖到现在。”
景一在一旁插嘴道:“看那人衣冠楚楚,没想到居然肇事逃逸,罔顾人命。”
人不可貌相,否则何来“衣冠禽兽”“人面兽心”“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等这些话。纪念想,在这行做久了,许多事也就见怪不怪了。
郭海生点点头,忽然看向纪念,十分暧昧地笑道:“比咱们程队还俊。”
程齐长得大气硬朗,板寸头,古铜色的肌肤,一张脸棱角分明,刑警做久了,自然透着股刚硬的气质,目光炯炯有神,嘴唇厚实有肉,倒显出几分性感。
纪念是队里唯一的女性,平时程齐又对她多有照顾,男未婚女未嫁,自然有好事的人想要做这现成的媒人。因此,同事们总爱时不时地打趣试探两句,程齐没说过什么,纪念自然也不好太当真,和一群男人工作,不能够显得太小家子气。
她只好装作没听见,微微一笑,丢下一句:“你们先忙,我去工作了。”
程齐还在审讯嫌疑犯,对方名叫谈宗熠,穿着白色衬衫,咖色休闲裤,神情淡定优雅,没有丝毫的焦躁不安。
早上,程齐带着同事去谈宗熠家时,他正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观察一盘残棋,神情专注,直到他们走到他面前,他才平静地抬头。
程齐例行公事地将情况与他一说,并请他来局里配合调查,他静静地听着,末了,开口道:“你稍等,我去换件衣服。”
如此深藏不露,又平静如水,程齐见过这么多嫌疑犯,数他最特别。
“前天晚上九点至十一点钟你在什么地方?”他问。
“从水湖镇开车回来。”
“经过集林路吗?”
“那是最近的一条路。”他看向程齐。
“我们接到举报电话,说看见你的车撞了人,肇事逃逸。”程齐语气变得严厉。
那人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但神情却变冷,他抬眼直视程齐:“那他也应该看见我在集林路被人袭击,六个人堵在我车前。”
程齐一怔,问:“可有人证?”
谈宗熠闻言,眼底忽的寒光一闪:“打举报电话的不是吗?”
程齐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但到底是办案经验丰富的刑警了,略略愣怔后,旋即反应过来,严肃地问:“因为被袭击,发生争执,所以你开车逃跑时撞死了人。”
“我不用跑。”谈宗熠静静看着程齐,“六个人不到能让我逃跑的程度。”
真张狂!但他神情依旧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程齐欲说什么,谈宗熠却在他面前开了口:“我想去看看死者。”
这一想法,和程齐不谋而合,他接下来要说的正是如此。
纪念正在尸检所为解剖后的死者做缝合工作,程齐带着他进来,喊了声:“纪念。”
她转过身,程齐指向身边人对她说:“我带嫌疑人认一下尸体。”
纪念点点头,然后朝那人看了眼,下一秒,愣怔在原地,脑袋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Able!”纪念几乎要尖叫出来,她半张着嘴,瞪大了眼睛,心在胸膛里狂跳,身体不自觉地开始发颤。她唯恐自己看错,屏着呼吸,再次细细打量一遍。清瘦白皙的脸,轮廓分明又不失柔和,双眸乌黑纯净,五官精致,气质优雅从容。
怎么会这样?这个人竟与Able长得一模一样。
她脸色苍白地盯着对面那人,浑身战栗,连牙齿都在不停打颤,寂静中,声音格外清晰,听得人心脏频频发紧,难受至极。
程齐见状,惊讶至极,同事这么久,他从未见过纪念这个样子,不由喊了声:“纪念。”
纪念恍若未闻,她握紧双拳,竭力使自己能够平静下来,但仿佛越用力,身体越不受控制。
“Able。”她咬牙喊出一个名字。这名字一脱口,就仿佛有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了她的心脏上,她疼得几乎要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