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眨了眨酸重的眼,提心吊胆娃娃被老陈相发现、被抢走的苦涩日子终于到头了。
暖泪渍湿了她的脖子,拍了拍他肩膀,她明白。
枕边传来他平缓呼吸,她轻轻起身,穿上衣衫,披上厚袍子,给他再掖了掖被子,摄手摄脚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自生了娃娃,他觉极轻,她刚拉上房门,他即睁开眼,迅速起身,绕过净房,走至前厅窗前,透过窗缝,只见她从小青手里接过一个大布囊,沐着夜露往东边走……
想起,送走顾元顾菁大人后,顾良说【沈侧后,你与楚卿住东厢房,我带你们去】
她定是去见那个【沈侧后】,他女儿父师,久别重逢,今晚还不能全陪他,还得赶去赐欢那人?
他虽没刻意打听,但酒宴上纷杂提及那男子除了卑俘身份、都是好话,甚身手不凡、文武双全、前左相太子师双科状元郎、前天圣上连连赞誉、赏了好些东西……
怎跑出这样一个人物呢。
那人还救了小小一命,他还欠人家一句恩谢。
他心头沉沉酸酸——
深爱的人猜忌起甚来,最是精准。
陈映果然直往东厢房走。
楚如身子弱,早早睡下。
昏黄油灯下,沈淳独自打棋谱,抬头见她施施然提个大布囊进来,浅然一笑,“下一盘?”
“怎不弄箫了?”
“这不客宿么,怕扰人清梦。”
“甚客宿,”她皱眉,撩起他下巴,“这是本王的相府,十六岁成亲后便迁进此处。”
“哦。”十六岁?难怪说与顾良相伴八载,想他终是迟了。
他意兴缺缺,她也不强撩拨他,解开大布囊,拎出件锦段袍子,“给别人备的都是大红喜袍,想你平素总一袭白衣,那日在宫里,蔡总管拿出这件,我便想最衬你。”
白底绸袍,印染大朵大朵金边红牡丹,红得荼盛、狂冽、霸艳,将白底子衬得喜气昂扬,他笑了,“这般艳魅?合适我?”
“你不合适?谁合适?快穿上”。
他听话穿上,系上缀玉红腰带,张开双臂、复又背手朝她腼腆浅笑;
比她想像的还有意思,非得他这般清朗,才没被这霸艳袍子拖成浓俗,大红染花猛烈衬出几分俊魅,他自出他的尘……
“你穿甚?”他问。
“你猜。”她拿起梳子,拉他坐下,“别人戴凤冠,你戴皇上赏的如意簪。”
“甚好!”正合他意,他欢喜地抬头看她。
“妻主知你吧。知音吧?高山流水吧?”她笑笑,垂眸看他。
牵过她的手,十指叉握,又拿到嘴边轻吻,遇见你真好,陈梓佩。
“你我未行礼,明儿受封,就当行礼,有皇上亲证、百官齐贺。”她一手牵着他的手,一手拿梳子,梳脚从发顶梳走至发尾,学着礼婆唱词:“一梳梳到尾……”
“啊!”他抬头憧憬,“如此,真、真好!”
唇角微微g扬,臆想那场景,她发现,淡笑时,他左颊有个极浅小酒窝,浅得若有若无,撩人心思。
转头看她,品出她眼里欲情,他伸手想帮她宽衣,她望了眼沙漏,也牵起他的手拿到嘴边亲了下,“来不及了,孤得换衣去,你再拾掇拾掇,戴上玉簪,四更天入宫,蔡总管会给你们说些门门道道,礼婆给你们添妆,我已吩咐,不得给你们高大浓妆。大吉时在未时。”
“好!”
她又看了眼金边牡丹大袍子俊朗添魅的他,恨不得此时便将这身衣衫扯下,好好蹂躏里面玉白修颀身子……
可惜,她尚不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见他玉白完美身子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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