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说:“闫武,你还和我说这些话,你以为我会见死不救呀。”
“沈少白的这次行动设计的确很漂亮。”闫武笑了,“他的这次行动,让我想起来抗战时期在上海的时候。”
“沈少白还是可以争取的。”梅姨说。
闫武说:“不过,你的这个计划也很大胆。”
梅姨笑了起来:“你还说呢!要不是许部长及时下了指示,我就被区书记给关禁闭了,弄不好还得背上一个处分。”
闫武心里知道梅姨为了营救他承受了多大的风险,她是背水一战,破釜沉舟。闫武内心里还知道,沈少白和他一样十几年来一直深爱着梅姨,在这种情况下,沈少白还能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将他这个情敌从刑场上营救出来,应该说,沈少白的胸襟也非一般人所能比的,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闫武对沈少白除了感激,还有一些赞赏。由此而来,闫武内心对梅姨的感情越加深重,但是,他依然不想将他的爱恋表露出来,他只想默默地守护着梅姨。
梅姨营救出闫武,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并且,通过这次行动,梅姨看到了沈少白对共产党的诚意。她心里很欣慰,她知道沈少白营救出十几名共产党人,这个功劳非同寻常,功德一件,因此,一旦共产党接管南京,共产党就会根据沈少白的表现,对他这个保密局处长酌情处理,减轻罪责,梅姨也会为他证明。其实,梅姨从心里面不希望看到沈少白被共产党抓捕和审判,沈少白是她的朋友,他们一起经历过抗日战争的血腥和生死关头,她不想在新中国成立的时候,看到自己的一个朋友被关进牢房,她也将失去一个对她真心诚意的朋友。
梅姨营救出闫武之后,她心里面就只剩下一件未完成的大事情,那就是刺杀楚秋凡。梅姨对追踪楚秋凡这件事一点也没有放松,也一点没有手软。近来几日,楚秋凡没有出现在梅姨营救闫武的行动里,因此,梅姨分析楚秋凡的目标绝对不是那几个关押的共产党员。
那么楚秋凡真正的目标是什么?
那场酝酿已久的雨,终于没有落下来。
黄昏降临,带有雾气的暮色里飞满黑压压的蝙蝠。黑色的蝙蝠在艰难的飞行中不时发出一阵阵吱吱的叫声,就像压抑在岩石下面挣扎的呻吟。
梅姨回到家里时已是夜晚,客厅里静悄悄的,一片寂静,只有楼下厨房里还闪动着微弱的灯光。梅姨走过去,她看见周妈正在准备第二天需用的食物。
梅姨说:“周妈,天已经晚了,明天再做吧。”
周妈说:“小姐,明天中午,先生请了几个朋友,我要给他们准备午饭。”
“郝婆呢?”梅姨问。
“噢!郝婆这两天身子有些不舒服,我让她提早回家了。”
“是这样呀,如果郝婆不舒服要去医院看一看。”梅姨说。
“好的,明天我转告郝婆小姐说的话。”周妈说。
梅姨转身直接上了二楼,她放轻脚步,唯恐会惊动了休息的父母亲。梅姨走过书房,却听见一阵说话声。梅姨停下脚步,她听见从父亲的书房里传出弟弟肖风慷慨激昂的声音:“爸爸,我不离开南京,我要在南京迎接解放军,您别打算把我弄到美国去。”
梅姨心头一热,肖风是自己的弟弟,也是她最爱的人。弟弟是一个正直、善良的青年,他热情奔放,嫉恶如仇,弟弟特别欢迎解放军打过长江。
梅姨推门走进书房,父亲坐在写字台后面的皮椅里,弟弟站在父亲面前,正红着脸和父亲争论,肖风大声说:“爸爸,我们学校有的教授接到特务寄来的恐吓信,逼迫他们离开南京去台湾,他们都不怕,我为什么要怕?爸爸,您不是最讨厌保密局的特务吗?”
“我当然讨厌那些特务。”外祖父板着面孔说。
“就是嘛!爸爸,您想想,特务让干的事,肯定不是好事。所以,特务越不让我们留在南京,我们就越要留在南京。”肖风理直气壮地说。
“这……”外祖父犹豫起来,外祖父觉得儿子的话有道理。外祖父沉吟了一下,又生气地提高声音说,“你个臭小子,总在外边惹事,现在局势这么混乱,我是不放心你,保密局的特务个个心狠手辣,他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爸爸,您就放心吧,我知道保护自己。”肖风轻松地笑着说。
“你小子狂妄之极。”
肖风收敛起笑容,说:“爸爸,您知道黄南令先生吧?”
“嗯!知道。”
“我听黄老的女儿黄彝说,就连他们家也受到保密局特务的监视,电话也被窃听,门口好几个特务监视,不让外人接近黄老。”
“有这等事?黄南令可是国民党的元老,是国大代表。”外祖父极为惊讶。
“黄彝说,特务是要黄老去台湾,黄老不肯去,两边正在僵持呢。”
梅姨走过来,插话说:“我也听说了,如果黄老硬顶下去,特务很可能会绑架他。”
“岂有此理,真是野蛮。”外祖父一拳击在桌子上,“国民党看来真是气数已尽,腐败,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