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洄有些犹豫,“可是寓意已经不同了,你知道的,人的关系会变。”
莱恩却很执着,“你只需要把你未完成的礼物送出去,至于其中的寓意,收到礼物的人一定会站在全新的角度去解读,人和人之间这种不确定的信息差不是很美妙吗?”
苏洄听了这话,仰过头,感觉自己真的要被说服。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苏洄伸手摸过去,看也没看便接通了,用的自然也是英语,“Hello?”
那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停顿了一秒,然后带着一点模仿的意味,“Hello。”
是宁一宵的声音。
苏洄下意识坐好,语言系统有些混乱,他花了点时间切回中文,“你怎么突然打过来?”
“我之前就打过了,苏老师,你很忙。”
宁一宵的音色很沉郁,如果可以视觉化,他一定是很明显的冷色调,但又带着一点很不明显的、沙哑的撩拨。
“我忘记看手机了。”苏洄下意识开始辩解,还很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宁一宵没继续诘难,“吃药了吗?”
“还没有。”苏洄声音很轻,“一会儿回去吃。”
宁一宵听到他的声音,感觉心情很快就平静下来,也没那么倦怠。只是因为从中午过后苏洄就不在家,他好几次忍不住打开监控,都没看到他的身影,很不习惯。
两个人都没有继续说话,但也很默契地没有提出挂断,彼此听着呼吸声。
忽然,苏洄那头传来一个有些耳熟的男声,说着英文,问他这家外卖是不是不好吃。
宁一宵的情绪又一次出现波动。
他假装不在意地问:“身边有人?不方便打电话的话可以挂断。”
“哦,我……”苏洄顿了顿,“是我的一个学生。”
宁一宵很能对号入座,很快就想到上次邀请他吃披萨的那位。
“看来是个很不错的学生,可以和苏老师单独共进晚餐。”
苏洄觉得他说话怪怪的,很不适应,“不是单独共进晚餐,是他刚刚给我送了吃的,怕我自己闷在工作间不吃饭。”
这解释令宁一宵愈发不满意起来。
“这么贴心,那你多吃点。”
尽管这回答听上去还算正常范围,但苏洄却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我要开会了,先挂了,记得回家吃药。”
“哦,拜拜。”
电话挂断后,苏洄无意识地叹了口气,也打算回家,莱恩想开车送他,被苏洄婉拒。
但他的建议却始终徘徊在苏洄的脑海。
苏洄想,他说的的确没错,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补偿,因为承诺过的都没有做到,对宁一宵他总是满怀歉疚。
即便他们的关系已经结束,但六年前没能送出去的礼物,如果能好好地完成,也应该属于宁一宵。
回到公寓,他拿出那张稿纸,凭借着记忆一点点还原出最详细的版本。最初的灵感是他六年前、陪宁一宵完成母亲意愿返回北京的路上想到的。
他装了一小罐那里的沙子,带了回去,在摇晃的火车上,苏洄没办法控制自己好好坐在原地,所以穿过了一节又一节车厢,看着大同小异的一张张脸,就像陷入了某种时空的循环。
他很希望和宁一宵的六个月真的是一场循环,走到尽头的瞬间,就能回到最初。
图纸画完,苏洄也红了眼。
将这件作品送给宁一宵其实非常不合适,他也懂,但的确没有更好的。
这或许也可以作为一个句点,划在他们没能好好结束的尽头。
时间流逝得很快,根本不足以让苏洄完整地把这件作品呈现出来,只是在软件上做出了基础建模,就已经到了除夕当天。
他熬了一夜,前半夜建模,后半夜烤蛋糕,好在还算顺利,花了差不多两小时,最终冷却脱模成功,又花了接近两个小时切片、淋糖浆和裱花,大功告成时,天已经大亮,到了早上九点。
苏洄将蛋糕冷藏起来,把一团乱的厨房整理干净,下楼买了一些半成品的食物,准备回家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