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棡目光中闪过一丝杀机,低声道:“先生,如此多的百姓死了,残了,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若父皇念在某些人功高,又诚心请罪的话,饶了他性命,弟子会不甘心!”
顾正臣嘴角微动:“你是在怪先生给永嘉侯出主意,让他赴京请罪,闯出一条活路?”朱棡看向顾正臣:“先生的安排是对的,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多久,也不可能强制让永嘉侯离开。可若永嘉侯不离开这里,而我们引动了民心之后转身离开,那永嘉侯与三司会加倍报复百姓,到那时候,广府乃至整个广东都可能乱起来。只是,弟子不甘心他——活下去,百姓的这些血债,需要有人来偿还才行!”
顾正臣沉默了。
朱亮祖不走,这里的事不会好转。
朱亮祖走了,又不甘心让他活。
只是,他还有活路吗?
顾正臣微微眯了下眼,盯着一轮明月说道:“明月照世人,可不只是照着某一个人,某几个人。”
朱棡站直身子,看着顾正臣。
顾正臣也跟着起身,迈步朝着码头走去:“你担心的是永嘉侯会活下去,可我担心的是,广东会人头滚滚,一发不可收拾。连你都想血债血偿了,陛下那里,呵呵……”
朱棡紧握着拳头,跟了上去。
若是如此的话,那自己可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五日后,码头之上人山人海。
广州府的许多百姓跑了出来,前来为晋王、定远侯送行。
朱棡站在码头之上,面对到处站满的百姓,喊道:“我将返回金陵,奏请父皇还民公道!天日昭昭,绝不会让黑暗永远笼罩在大明的疆土之上!”
顾正臣看向赵海楼:“准备出航吧。”
赵海楼下令:“起锚!”
巨大的绞盘在军士的推动下转动,沉重的铁锚从海底抬起,掀出了一股细微的水流。朱棡登上宝船,船只开动。
百姓招手。
徐本、韩宜可、道同等恭送。
苏先秦等拱手送别。
刘守足、李福生等人憧憬着大海,在船离开码头之后,便准备去市舶司申请出海事宜。
船,从目光中消失。
布政使徐本呵呵笑着,走至韩宜可身旁,谦卑地说:“韩知府,永嘉侯在离开之前,查封了府中一应财物,这知府衙门什么时候去领走?”
韩宜可眉头微动:“徐布政使如何说这话?永嘉侯又非朝廷重犯,谁敢去侯府搬东西。再说了,布政使不是一直派人盯着,那就继续盯着吧,若有朝一日查账对不上了,可又是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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