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单单惊叹道:“你动作也太快了吧!”
“没什么,当兵练的。”唐小天语气低调,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
“吶,给你枕头。”单单把粉红色的小猪丢给他,他伸手接住,她往后退了两步,站在门外,拉着把手,轻笑着说:“你好好休息哦,冷就叫我,我妈房间还有两床被子。”
唐小天点点头,没说话。
单单笑笑,拉起门把,想为他带上门,可忽然听见唐小天叫她:“单单。”
“恩?”单单回头,带着笑。
唐小天扬声说:“晚安。”
单单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张了张嘴巴,过了好一会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太标准的:“晚安……”
说完,她立刻关上屋子,呆呆地站在门外,啊……多久了。
多久没有人和她说一声晚安了。
久的她快记不清了。
她咬咬嘴唇,抬起头,用力地笑着,用力地告诉自己,不可以哭,她答应过妈妈要做一个简单快乐的姑娘。
因为那样认真地答应过,妈妈才放心离开的不是吗?
四年前,单单妈妈弥留之际,已经瘦的连一丝肉都没有,躺在床上的像一个干尸一样,白皙的皮肤紧紧的裹着骨头,紧闭地双眼下满是死亡的阴影,一根头发也没有的头颅,爆出青色的血管,她已经不能动,甚至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困难,每天只能靠打点滴和呼吸机为生,这样的一个病人,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可怕,光是让人看着都在想,如果只能这样活着,还不如死去吧。
那时,十三岁的单单依然扎着可爱的双马尾,坐在妈妈身边,读着报纸,报纸是中文的,她每次遇到认不得的字就会拿到妈妈面前问:“妈妈,这是什么字啊?”
妈妈闭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单单像是得到妈妈的回答一样,笑着说:“我知道啦,妈妈是要我查字典是吧?”
单单拿起书包,翻出字典,对着偏旁开始一页页翻,单单妈妈歪过头,看着女儿,用力地呼吸着,每一下都很辛苦,每一下都为了自己最爱的女儿,她要活下去,即使这样辛苦也要活下去。
单单查到了字,开心地跳起来说:“我查到啦,是“难”过的难字哦!”
妈妈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却好像接不上了一样,吸不上来,她虚弱地手脚开始扭曲地抽搐着,她极其痛苦地挣扎着,床头的警报灯开始亮起来,不一会医生护士冲了进来,经过好一会抢救,这口气才接上来。
单单紧紧地捏着手里的报纸,呆呆地看着,医生护士以为她被吓呆了,摸摸她的头发,安慰了她几句,鱼贯的走出去。
单单轻轻合上报纸,走过去,坐在床边,看着活得异常辛苦的母亲,这样的挣扎,这样的抢救场面,每天都要上演好几次。
她已经从一开始的紧张,害怕,哭泣尖叫,到现在,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
单单轻轻抱住枯瘦如柴的母亲,趴在她的胸前,像小时候那样,听着她的心跳,那么的虚弱,虚弱到甚至已经听不到了。单单拉起母亲的手,轻声说:“妈,你是不是很难过?一定很难过吧,一直躺在床上,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想放弃又担心我对不对?医生都说,你能撑两年,已经奇迹了。”
单单用力地笑着,眼泪却不停地往下掉:“妈,可以了,你陪单单这么久,真的可以了,单单会乖的,会当个好姑娘,会简单快乐地活着,我不会去报仇,不会去和单依安计较,不会去找爸爸算账,不会被别人欺负,不会喜欢上心有所属的人,你担心的,我都不去做……”
“别撑了!看你这么辛苦,我好心疼啊。妈妈!“单单扑在母亲瘦弱的胸前,嚎啕大哭着:“我好喜欢你,好想你陪着我……但是,但是……妈妈,妈妈……你走吧,我会乖的!”
单单妈妈紧闭地双眼里,缓缓地流出了泪水,像是止不住一般一颗颗滑落,像是听到了女儿的话,及其欣慰又不舍地与她永别。
当天下午,单单妈妈在芝加哥温暖地阳光里,永远离开了她。
葬礼之后,单单剪掉了自己长长的双马尾,因为最爱给她梳头的妈妈已经不在了,她要坚强,要认真履行对母亲的承诺,不回国,也不接受收养,一个人生活、努力笑着、努力简单、努力快乐。
(三)
清晨,单单房间里的闹钟叮叮作响,她从温暖的床上猛地坐起,穿上毛衣和厚厚的羽绒服,迷迷糊糊地冲进一楼的卫生间,用冷水哆哆嗦嗦地洗漱干净,终于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