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和女真一战,这些自称貂儿营的轻骑,也仿佛更提升了一个层次。胆子大,性子泼,撒得远,赶得快。整日里都在马上坐卧起息,还着幽燕本地的轻骑教他们塞外那些游牧民族的习性。这几百轻骑,看起来都仿佛有点像塞外那些胡人出身的精锐游骑了。
远处的火光映照之下,这些貂帽下飘拂的上好锦带,在这夜色当中,就反射着微微的光芒。
转眼之间,韩世忠已经率领着数十名貂儿营的骑士赶到萧言面前。韩世忠人马都是汗淋淋的,翻身下马,重重的落在地上。看着萧言目光冷冷的投过来。韩世忠擦了一把汗水,摇头道:“不成!俺们哨探已经放出好远,有的都深入到那些坞壁堡寨以北去了,女真鞑子,就是一味避战!俺自领十几轻骑,到女真鞑子据守的最大堡寨那里,下马喝酒,高声叫骂,那墙后面跟是一个坟墓也似,半点声息也没有,连一箭都懒得还!女真鞑子,当真是沉得住气!俺老韩命不好,上次北上惊天动地大战没赶上,这次北上,却又碰着女真鞑子乌龟不出头!”
韩世忠绝对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主。在檀州担任留后,也将他憋坏了。北上之初,他还小心翼翼的行他差不多是萧言麾下轻重两支骑军都管的差使。大营安顿好,安全无虞,女真又没动静之际。他就跃跃欲试的要领轻骑,亲身参加前面哨探,美其名曰,身为大将,要熟知战场情势。不过萧言瞧着,倒像是他眼馋那些孤军北上的胜捷军战士的貂帽,想斩杀几个女真鞑子,自己捞一顶来威风一下。
萧言被他厮缠不过,自己又在军中,没有大碍,干脆就放他出笼,这两日当中,韩世忠生龙活虎的率领轻骑广布哨探,卖力得了不得。轻易不回大营当中。但是他布置轻骑哨探,也既大胆,又周密,周遭战场情势,就从前哨哨探当中,源源不断的传回来。他甚至也曾经深入那些坞壁堡寨以北,差点就逮着了那些退到北面的女真铁骑野战主力,但是北面山地广大,女真铁骑又来去如风,绝不在一个地方安顿超过半天以上,转眼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萧言盯着不住摇头的韩世忠,低声问道:“还抓不住鞑子的主力?”
韩世忠咳了一声,又重重的摇头:“野外转战,本来就是鞑子最擅长的事情。他们要想避战,这个燕山,还有堡寨坞壁做为依托,轻易摸不着他们的影子!俺在西军,当日在横山左近,想摸西奴的野战主力,也是千难万难,宣赞,这条路不成!”
他瞧见萧言脸色难看,又嘀咕了一句:“岳鹏举也领一路轻骑出去哨探,还没有回来,他和鞑子交道打得不少,说不定有点心得,看他那里,有没有好消息传来。。。。。。。。。。。。”
安慰的话说了一半,韩世忠忍不住又咧嘴大煞风景的加上一句:“俺瞧着,岳鹏举那路也不成!”
韩世忠身后貂儿营轻骑,不知道萧言心中为难处。此时又不是军议当中,萧言对于跟着他一起死战过的麾下向来宽厚,很少摆一军统帅的架子。他们倒是兴致高昂,前出哨探,所向无敌,女真鞑子不敢挑战,个个都是兴高采烈。
他们正纷纷下马在遛着,有的给马耳朵挂上料袋喂食。纷纷笑着开言。
“宣赞,鞑子看来那一战给俺们打得丧胆了!他们统帅,都给萧宣赞杀得生死不知。哪里还敢挑战俺们?抓不着鞑子野战主力就拉球倒,俺们拔了他们乌龟壳就是!这些鸟堡寨,几天就能踏平,再进抵古北口,鞑子要不就是跟俺们一决,要不就乖乖退出古北口,一个鸟样!”
“直娘贼,真没想到鞑子这么软。前些日子还凶霸霸的仿佛能吃人。银样蜡枪头的货色!宣赞,俺瞧着,直接就扑城罢了。鞑子要是来援,正好打他娘的!”
“不过话说回来,那些乌龟壳倒是坚固异常,不比一些小城池差。上面守具对得满满的,打造攻具,差不多也要十天功夫,谁让俺们什么都没带过来!知道怎么打造这些攻具的匠人,也差不多都在俺们西军的大队当中。现下俺们步卒,都是神武常胜军,和这些本地豪强凑出来的,得用不得用,还不知道。。。。。。。。。。。。俺的意思,干脆绕过这里,直扑古北口就是了。听马宣赞说过,古北口那里城防不完,又是个小关塞,放不下几个鸟鞑子。俺们一鼓作气,将古北口拿下来就是了,断了后路,鞑子总得惊惶,只有逃命!”
“好主意!这里挑战,鞑子仗着乌龟壳硬,不出来应战,直扑古北口后路,他们还能缩回娘肚子去?要不逃命,要不应战,都正中俺们下怀!”
这些貂儿营轻骑议论得兴高采烈,带得萧言身边亲卫也不住的兴奋看着他。有些亲卫未曾跟着萧言参加过那场和女真鞑子的碰撞大战。也满心思想捞一顶貂帽戴着。巴不得萧言早点做出决断,好和鞑子分出个死活出来。
萧言却面色沉沉,一句话都不说。
这些轻骑,说的都是想方设法赢得这场战事的方式种种。但是不管选择哪一种,都需要时间。攻拔那些乌龟壳,只要鞑子裹挟着当地豪强死守,攻拔起来就大费周章。打造攻具,反复扑击,这个时代拔掉一个坚固城防体系,向来都需要漫长的时间。
直扑古北口的话,后路就要照应周全,毕竟不是只有千余人,打了就能跑的轻骑了。万一顿兵古北口下,人吃马嚼都得从后方运过来。唯一能用的办法,就是在后方补给线路上,也建起自己的堡寨来,一则监视敌人堡寨,二则掩护自己粮道。有这个时间,自己不如就直接攻拔对手的堡垒了!
女真鞑子如此动向,明显就是拖住自己,等待援兵,等自己在野外旷日持久拖了下去,士气低落之后,再图一决。
前面已经说过,再来多少女真鞑子援军,和他们一战,萧言都毫不畏惧。但是他现在缺乏的就是时间!
高梁河那里,他刻意的不去打听那里的消息。但是随着老种答应的补给,在檀州的时候,总有零星的辎重队伍进入檀州。一边感叹萧言他们本事,一到北地就攻克了如此要紧的城池,还和女真鞑子他们硬碰一场,萧言还亲手杀伤了名震天下的女真鞑子军马当中的统帅!
不过动问起自己留在后路大营的事情,这些老种麾下将领却都是语焉不详,推说不知道,一点消息也未曾带来,虽然心悬小哑巴,还有偶尔闪过郭家父女的身影,但是这个时候,萧言也实在没有多的心思顾及到他们了。
另一方面,也带来了后面消息,刘延庆已经做出决断,几日之内,就要兵渡高梁河,直扑燕京!宋辽之间最后的战事,了不起就要在七八日之内爆发了。而自己还孤悬在这幽燕边地,求战不得!
在这个时代,拼杀到了这个时候。萧言将自己性命,其实已经看得不是很重了。但是那种使命感,却越来越强烈。自己不能在大宋政争潮流当中倒下。这么多因自己而战死的健儿勇士,正在天上云中,等着看自己怎么挽回这个末世天倾!
不然,自己为什么要穿越而来?
自己必须及时赶回燕京,将这场本来就属于自己的大功,攘夺在手中!
看着萧言脸色越来越沉下去,韩世忠是多少知道他一点心思的,勉强规劝:“等岳鹏举,等岳鹏举回来,看有没有什么好消息罢。。。。。。。。。。。。”
这话说出来,连韩世忠自己都不相信。女真差不多也算是马背上的民族,来去如风。就算岳飞你他老韩鼻子灵光,摸到了女真鞑子远在北面的野战主力。但是回报过来,又不知道别人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哪里能谋求到先期和他们决战的好事?
在发现女真鞑子采取据守不出,静观战场的方略以后,萧言第一个反应,就是抓住他们的野战主力,寻求先将鞑子野战主力打掉,然后他麾下大军,就可以来去自如,直扑古北口封闭女真鞑子退路,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