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皋感到,林泰来虽然看起来狂妄无边,但谨慎起来也真是谨慎。
白送人头的马巡按先不提,其实按照官场规矩,杨巡抚已经败了,但林泰来竟然还是没有半分松懈,完全没有穷寇莫追的意思。
官场规矩有很多,但最大的规矩之一就是“菜就是原罪”,杨巡抚其实就犯了这个错。
这次杨巡抚依仗权势先发难,然后和林泰来各有各的理,隔着大江对峙。
如果杨巡抚用实力把林泰来堵得过不了江,无论林泰来怎么蹦跶,杨巡抚也是胜利者。
但偏生杨巡抚在主动发难的情况下,居然被林泰来活捉了,在朝廷眼里,这就是“先撩者贱”了。
无论杨巡抚怎么上奏疏辩解,他的行为就是吃饱撑着先动手肇事,然后又惹出乱子,平白给朝廷增加毫无意义的麻烦。
所以赵志皋并不担心杨巡抚上奏疏自辩,反而感慨林大官人谨慎的过分了。
最后赵志皋对林泰来做出保证:“在朝廷最终诏令下达之前,我这个钦差不会离开扬州!”
如此林大官人才让手下官军放了抚、按二人,临别赠言道:“如果我是你们,绝对不好意思继续留在扬州城!”
“本院愿赌服输,但是另外”杨巡抚还想说什么。
林大官人充耳不闻,关上了仓门,不给杨巡抚任何递话的机会。
守在仓里面警戒的赵大武迎上来,问道:“他们都走了?那就放心了。”
说实话,扣押着巡抚和巡按两个大佬,赵大武还是提心吊胆的。
万一出了差错,这两人有个三长两短,这责任也不知道担不担得起。
“看你这点出息!”林大官人瞥着赵大武说:“如果他们敢有三长两短,那就是不配合朝廷钦差,对抗朝廷勘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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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武又问道:“还关着七个朝奉,也放了?”
“直接放了有点可惜啊。”林大官人叹道。
随后他亲自来到仓署西廊房,语气怜悯的对着七个朝奉说:
“马巡按走了,杨巡抚也走了,但是他们走的时候没提到你们,完全不管你们死活,任由你们自生自灭了。”
虽然七个朝奉都是久经风雨的人物,但是除了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他们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再厉害的人物如果不掌握信息,也无法正确决策。
林大官人又道:“你们都是商人,老老实实的经商就是,好端端的搞什么官商勾结?还想参与我们官场内部的倾轧?
如今你们和巡抚的密谋都事发了,但是巡抚跑了,罪责只能由你们来承担!”
这七个朝奉里也有汪员外,本来当初汪员外差点被巡抚和另外六人瓜分家产,幸亏林大官人神兵天降,
但之后不知为什么,理论上被解救的汪员外和其他人一样,一直被林大官人扣押着不放,完全不像是林大官人的老熟人。
此时汪员外觉得自己发挥作用的时候到了,主动开口道:“还望林状元指点迷津。”
林泰来还没有答话,就听到徽商领袖郑之彦怒道:“哪有什么密谋?林状元不要无中生有!”
林大官人点了点头,对官军吩咐道:“把郑员外礼送出仓!”
众朝奉恍恍惚惚,一时间没明白,这又是什么操作?只要大胆顶撞两句,就能被送走?